江稚這會兒就是情緒不受控製,在他麵前,她自以為早就修煉好的平靜、淡漠,通通都不算數。
也通通都不起作用。
她又嘗到了那些酸甜苦辣的滋味,亂七八糟複雜的情感。
她會傷心、會痛苦、偶爾又會冒出一點自己都沒察覺到了的歡喜,不知不覺間她的情緒好像又收到了這個人的影響。
“你看起來並不是很抱歉。”
沈律言頓了一下,“嗯,對於糾纏你這件事我的確沒那麼愧疚。”
江稚想甩開了他的手腕,可是無濟於事,“我困了,要回床上睡覺。”
沈律言這才慢慢的鬆開了她的手。
江稚走出浴室,頭也不回的就往外走。
病房的房門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沈律言給上了鎖,她從裡麵竟然也打不開。
擰了幾次門把手都沒成功。
江稚回頭看了眼臉色蒼白的男人,“你上鎖了?”
男人並未正麵回答他的問題,精致又漂亮的臉龐隱著淡淡的失落,他抬起眼,望著她的眼睛裡蘊著濃濃的悲傷,像一個被傷透了心的可憐男人,他的語氣談不上指責,但分明是委屈的,他說“你騙我。”
她說的是自己困了,想要睡覺。
其實卻是頭也不回的想離開。
江稚和他的對話並不在同一個頻道上,她問“鑰匙呢?”
沈律言淡淡道“這會兒已經很晚了,小城市治安不好,你一個人回去很危險,我的建議是留在醫院裡。”
說完他還覺得自己非常體貼,補充了句“如果你想回去,明天我陪你一起,剛好我出院。”
剛好什麼?
誰要和他剛好。
江稚已經快要被他逼的失去耐心,對這個人視若無睹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認知,“鑰匙給我,我要開門。”
沈律言沒有再忽略她的話,男人認真想了想,終於想到了一個能說的過去的借口“聽說這家醫院的樓道鬨鬼。”
江稚“……”
她氣得都想笑了。
不知道沈律言是怎麼想得出來這麼胡扯的借口。
說來說去他就是不肯給她鑰匙,不肯把門打開。
江稚也懶得再費唇舌,她一言不發回到床邊,爬上了床,蒙起被子,什麼都不想再說。
沈律言看著床上拱起來的這團,唇角微彎,心裡稍稍鬆了口氣。
他身上的病號服已經不能再穿,好在病房裡有能換洗的衣服,還有一些簡單處理傷口的工具。
沈律言脫掉了衣服,紗布和血肉黏連在一起,看起來就有些惡心。
男人隻是皺了皺眉頭,一點點撕開黏連的紗布,血裡帶著點肉,火辣辣的刺痛感,其實難以忽略。
他的臉色愈發蒼白,倒是忍著沒有吭一句。
傷口再度發炎,血肉翻覆的樣子也不好看。
病房裡沒有治外傷的藥,他隻能自己先纏上新的紗布,好在血已經止住了,傷口也不會更嚴重。
江稚窩在被子裡,背對著他。
病房裡很是靜謐,其實什麼都能聽得清楚,她感覺自己都能聽見他的悶哼聲、換氣時的呼吸聲。
大抵還是很疼的。
她還聽見了他深深吸了口冷氣,應該是不小心碰到了傷口。
有幾次江稚都忍不住要掀開被子,讓他去叫位護士來換藥,但是她都忍住了。
她現在還是不想和他說話。
過去沒多久。
他換好了紗布,靠著枕頭躺在病床上。
沈律言偏過臉,看向睡在另一張床上的人。
她的被子還是裹得嚴嚴實實,什麼都看不清楚,隻有幾縷不小心露在外麵的頭發絲。
她如果知道了自己還有幾縷頭發露在外麵,怕是也不會高興的。
她把自己裹起來,無非就不想讓他看見她。
沈律言不知道她有沒有睡著,但是他一點兒都不後悔剛才在浴室裡那個預謀已久的親吻。
一邊滿足,一邊酸澀。
一半是快樂的,一半是痛苦的。
他知道自己心裡填不滿的失落是什麼。
是她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對他笑了,再也不願對他露出一點點原本的樣貌,再也不肯施舍給他零星的愛。
等到沈律言現在才知道自己當初失去了什麼的時候。
已經太晚。
覆水難收。
沈律言慢慢收回目光,抬手關掉了暖黃色的燈光。
病房隻剩微弱的月色。
夜色靜謐,男人從背後擁住了她,也隻有敢在深夜不會被她發現的時候,才敢這樣。
他貼在她的耳邊,很小聲“對不起。”
“還是很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