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東宮書房內的光線逐漸變得柔和。
君赫寧端坐在首位,他的身影在昏黃的燭光中顯得格外挺拔。
君赫寧剛剛處理完景聖帝下發的折子,微微抬起頭,眼神中透著一絲疲憊。
隨後語氣隨意地問道:“這幾日側妃在做什麼?”
安順恭敬地站在一旁,低頭回話。
“回殿下,這幾日側妃都被皇後娘娘召去坤寧宮了,一待就是兩個時辰。”
作為太子身邊的大太監,東宮的任何事情自然都逃不出他的監視。
隻是安順心中有些驚訝。
他微微抬眸,偷偷瞥了一眼君赫寧。
殿下往常不是隻關心太子妃嗎?
君赫寧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麵,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可知母後召她何事?”
安順稍稍遲疑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回答。
“應該還是為了殿下子嗣的事情,蘇側妃她……”
說到這裡,安順的聲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變得有些吞吞吐吐。
君赫寧的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
追問道:“她怎麼了?”
“皇後娘娘每日都會讓蘇側妃抄寫宮規、女則之類,幾乎快到晚膳時間側妃才會回到東宮。”
皇後之所以這麼做本就是做給太子看的,自然也毫無隱瞞,就是大大方方地罰給太子看。
所以安順自然知道,隻是太子不問,他就不會說。
君赫寧眼神一沉。
沒想到母後竟然一直在為難蘇芷鳶。
“為何不早些告知孤?”
“奴才知罪。”
安順心中苦楚難言。
東宮後院裡的事情,除卻太子妃的事需要他主動稟報外,哪一樁不是殿下問起,他才作答。
短暫的沉默過後,君赫寧緩緩地站起身來。
沉聲道:“去夕顏殿。”
“是,殿下。”安順連忙應道。
夕顏殿。
蘇芷鳶嬌柔地斜倚在軟榻之上。
李嬤嬤小心翼翼地拿著藥膏,輕柔地塗抹在她的手腕處,並輕輕地按壓著。
“主子,您今日的手腕兒都已經開始有些浮腫了,再繼續每日抄寫下去可怎麼行,這件事您就去跟太子殿下說一聲吧。”
李嬤嬤滿臉心疼地看著她,眉頭緊蹙,眼中滿是憂慮。
蘇芷鳶剛想隨口安慰一下李嬤嬤幾句,畢竟李嬤嬤在她身邊多年,那份疼惜她豈能不知。
怎料……窗邊的風鈴竟忽地響了起來。
她的眸中瞬間閃過一絲異樣。
隨即便在麵龐上浮現出無奈的神色。
蘇芷鳶微微蹙眉,朱唇輕啟。
“皇後娘娘本就一直想讓我同殿下圓房,上次已經將機會擺在麵前,可我卻拒絕了,這幾日皇後娘娘生氣也是應該的。”
“若是抄寫宮規、女則,能讓皇後娘娘消氣,甚至能讓娘娘不逼迫殿下,又有何妨?”
她的聲音如潺潺溪水般輕柔,卻又帶著不易察覺的苦澀。
蘇芷鳶微微低下頭,濃密的睫毛如小扇子般輕輕顫動。
目光有些黯淡,似有一層薄霧籠罩其中。
“況且殿下也不願與我圓房,他的心中隻有太子妃姐姐。殿下每日忙於朝政,回到後院,我又何必讓他更加煩躁呢。”
蘇芷鳶輕輕歎了口氣。
如秋水般的眼眸中透著淡淡的哀傷,仿佛有萬千愁緒在其中縈繞。
但她也並非意誌消沉之人。
稍作停頓後,她揚起臉,微微一笑。
“世間事豈能儘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
臉上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如春日裡綻放的花朵,明媚而動人。
“好一個無愧我心。”
就在這時,君赫寧一臉陰沉地邁著大步走了進來。
他已經在殿外站了好一會兒,將主仆二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蘇芷鳶自然心中早知他在門外,否則又怎會如此賣力地演戲呢。
此刻,她嬌軀猛地一顫,臉上露出極為驚愕的神情,如受驚的小鹿般,迅速從軟榻上下來。
蓮步輕移,款款走到君赫寧麵前,盈盈一拜。
“妾參見殿下。”
“起來吧,你們都退下。”君赫寧的聲音冰冷如霜。
“是,殿下。”
待所有宮人皆悄然退下後,君赫寧走到軟榻邊坐下,他的動作從容而閒適,仿佛這裡是他的領地一般。
而後,他輕聲說道:“坐吧。”
“是,殿下。”
蘇芷鳶走到軟榻的另一邊坐下。
“母後這幾日罰你抄書,為何不告訴孤?”
君赫寧一邊摩挲著手上的扳指,一邊漫不經心地問。
他的眼神看似隨意,卻隱隱透露著一絲壓迫。
“不過些許小事罷了,妾不敢煩擾殿下。”
蘇芷鳶麵色平靜如水,聲音輕柔和緩,仿佛此事真的微不足道。
可微微低垂的眼眸中,還是閃過不易察覺的黯然。
君赫寧見她對自己竟然如此不在意,心中頓時燃起一股無名之火。
他猛地伸手,如閃電般迅速,一把抓住蘇芷鳶右手手臂,高舉到麵前。
動作帶著一絲霸道,不容抗拒。
君赫寧仔細一看。
果然,她白皙嬌嫩的手腕兒已微微浮腫。
宛如晶瑩剔透的美玉上出現了一絲瑕疵,讓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疼。
此女嬌柔體弱,分明難以承受絲毫苦楚,卻又似乎有著超乎常人的堅毅心誌。
這讓君赫寧心中更是惱怒。
蘇芷鳶黛眉微蹙,細長的眉毛輕輕顫動,試圖將右手抽回。
然而男子的大手緊緊地鉗住她的手臂,讓她動彈不得。
蘇芷鳶的手臂在男子的大手中轉動,無聲地掙紮。
“若是孤一直不知曉,你便打算每日都去坤寧宮抄書?直至將你這手給抄廢了?”
君赫寧目光灼灼,如火炬般熾熱,緊緊凝視著她。
眼神中既有憤怒,又有一絲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