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川也在盯著她的背影沒說話,在等她的答案。
“我不知道。”
許久,時漾終於輕聲開口。
她沒有回頭,隻是盯著眼前掩上的房門。
“傅景川,你真的愛過我嗎?”她問,聲音很輕。
傅景川似是沒料到她會突然這麼問,一時間有些愣住。
“你說你放不下我,有沒有可能,你對我這些所謂的占有欲,隻是物權意識在作祟?”時漾聲音依然很輕,“我們結過婚,擁有過親密兩性關係,所以你下意識把我當成了你的所有物?”
“我愛過你,所以我很清楚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真正愛一個人是願意把自尊放低到塵埃裡,舍不得讓他有一絲難過與為難的。”時漾嗓音頓了頓,隔了一會兒才繼續道,“你對我很好,我知道,我也很感動。可是這種好是摻雜著代價的。如果我接受你的好,我和孩子就要無止境地忍受你家人的白眼和看不起,還要忍受你感情裡的不純粹。
“我是個感情潔癖很重的人,我在意愛情,但我也不是非愛情不可。哪怕我再愛那個男人,哪怕他對我再好,隻要我不是他的唯一,我就寧可不要。我不會做任何人的退而求其次。”
以前時漾以為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她會控製不住情緒,會忍不住哭,但並沒有。
明明心裡很難過,可是她的嗓音卻是死寂死寂的沒什麼波瀾。
這樣的死寂在這樣的深夜,連夜都變冷了起來。
傅景川沒有說話。
她的話問住了他。
他放不下她,一而再再而三被她攪得心思全亂,他無法忍受她和彆的男人走到一起……
種種的種種,他以為那就是愛。
但現在的時漾向他提出了另一個可能性,她也身體力行地告訴過他,她的愛過是什麼樣子的,把自尊放低到塵埃裡,舍不得讓他有一絲難過與為難。
時漾沒有等他的答案。
“我先回去休息了。”她輕聲說完,人已拉開房門,進了屋。
傅景川沒有進去。
他在客廳坐了一夜。
時漾也在房裡睜眼到天明。
早上起來的時候,傅景川正在廚房準備早餐。
時漾沒有過去打擾他,自己先去洗漱。
傅景川也知道她來過,也沒有出聲留她。
一直到兩人都坐到了桌前吃早餐,傅景川才輕聲開了口:“我昨晚想了一夜,我不知道什麼才叫愛,我從來沒有愛過人,也從來沒有去思考過愛不愛的問題。我以為在經曆過離婚和你的不斷離開後,我依然放不下你,那應該就是愛了。那天在醫院,我聽到了你和我爸的所有對話,你的果決和毫不猶豫讓我很生氣,似乎不管我怎麼努力,我對你而言,就是隨時隨地可扔掉的垃圾,這種感覺很傷人。”
“對不起。”
時漾認真和他道歉。
“你沒有把對不起說清楚。”傅景川也認真看向她,“是對不起,不知道我在外麵才說了那些話;還是對不起,你心裡就是這麼想的?”
時漾垂下了眼瞼,這個問題她回答不了。
兩者兼而有之吧。
在不被打擾的生活和傅景川之間,她選擇了前者。
在不讓傅景川為難和自己難過之間,她也還是選擇了前者。
傅景川也從她的沉默裡猜出了大概,不重要就是不重要,深究不過是剖解出更赤的真相而已。
這也是他這些天來不願麵對的事實。
所以“坐下來談談”這個事之於他們,已經失去了意義。
“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傅景川微微抿唇,看向她,“關於要不要分開,分開以後瞳瞳要怎麼辦,我都有去考慮過。”
時漾不由看向他。
“老實說,我現在給不了你答案。我們兩個現在已經不隻是我們兩個的問題,還涉及到了瞳瞳。”傅景川也看著她,很冷靜,“這個問題你思考得比我早,也計劃得比我早,你自己什麼打算?”
時漾微微抿唇:“我的打算很簡單,帶瞳瞳換個城市就可以了。”
“那如果她要找爸爸呢?”傅景川看著她,問道,“以前她不知道有爸爸的存在,她沒有這方麵的渴求,但現在呢?”
時漾握著羹匙沉默了好一會兒,抬眸看向他:“我不會阻止你探視她,你有空的話,甚至可以把她接過去住一陣。她需要我們兩個人一起陪她的時候,我也可以協調時間。”
傅景川嘴唇輕勾了一下,像淡諷,很輕,又很快收起。
他沒有再說話,隻是沉默喝著粥。
粥快見底的時候,他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但並沒有抬頭。
“時漾。”他輕聲叫她的名字,“關於你昨晚的第二個問題,其實我們已經討論過很多次,不管你信不信,我必須再鄭重和你再重申一遍,我不否認最初確實因為你和小沈妤相似的氣質而注意到了你,我也不否認我再聽到沈妤消息時,會有條件反射般探查她消息的反應,但是自始至終,你從來都不是我的退而求其次。”
說完,他抬頭看向她:“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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