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位對麵泡著,誰也不說話,都在閉著雙眼享受熱水帶來的快意。
在沉寂了許久,黃立偉終於發聲:“元朗,我們都這樣了,我也就不跟你見外了,今晚我有心裡話要和你聊一聊,哪說哪了,出了這個房間,就當我們什麼都沒講。”
厲元朗明白黃立偉的意思,這次談話隻能爛到肚子裡,對彆人一概不能說,心裡知道即可。
“黃哥,你說吧,我聽著。”厲元朗將蓋在腦門上的濕手巾拿下來擰乾,擦了把臉上的汗水,認真說道。
“一晃,書記來廣南已經四個月了,和沈錚常東方還有恒士湛相處得還算融洽,而且我最近發現,書記跟常東方走得比較近,大有合作的意向。我開始還不明白原因,直到今晚看見你和常鳴在一起,我終於想通了。元朗,你真的很厲害,你收編了常鳴,等於間接幫助書記一個大忙,常東方投桃報李,如果合作成功,你是頭功一件。”
厲元朗支著耳朵聽著,沒有插言,他相信,黃立偉深夜相邀,絕不是誇他來的,一定還有其他原因。
黃立偉頓了頓,繼續往下講:“書記目前在廣南算是站穩腳跟,與各方和平相處,常委會上他的提議基本上都能通過,很少有人和他發出不同聲音,可以這麼說,書記已經控製住了常委會。隻是……”
他猶豫著盯視厲元朗,欲言又止,似乎有難言之隱。
厲元朗忙說:“黃哥,你都說過了,今晚咱倆就是要赤誠相見,有啥說啥,話都留在房間裡。出去了,咱倆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聽見。”
“好吧。”黃立偉雙手捧起一汪水潑在臉上,用手擦了擦,心一橫說道:“我感覺書記對我不信任。”
“哦?”厲元朗頓時一驚,他也當過秘書,知道這裡麵的道道。如果領導對自己的秘書不滿意不信任,那將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大體上,領導的秘書分為兩種,一種是文字秘書,專門負責給領導起草公文,如重要講話稿、調研報告以及各類文章等。
還有就是專職秘書,也叫生活秘書,負責照顧領導生活起居,還有領導的私事。專職秘書相對於文字秘書來講,頻繁接觸領導,更能走進領導心裡,更容易成為領導的心腹愛將。順利的話,以後飛黃騰達,平步青雲,仕途一片曙光。
但是,秘書最怕得不到領導信任,那可是災難性的後果,最嚴重的就是被冷落,發配到一個清閒部門坐冷板凳。
恰恰黃立偉就是專職秘書,他所說的水慶章不信任他,那樣的話,今晚自己和黃立偉坦誠相談,可就有點意思了。
“何以見得?”厲元朗不太理解的詢問。
“不瞞老弟你,算上今晚,書記已經有三次在他私人性質會麵時,把我支走了。”黃立偉深深歎了一口氣,仰起頭來,眼睛望著棚頂熒熒小燈,看得出來心情無比失落。
“比如說今晚,書記秘密去見一個人,在哪裡見這個人,他是誰我都清楚。為此,我前期做了大量的準備,能想到的地方全想了一遍,結果……”難得黃立偉露出垂頭喪氣的樣子,失望道:“卻在臨走的時候,書記說給我放假,讓我自由活動,你說我……唉!”
厲元朗總算明白為什麼會巧遇黃立偉了,或許他是知道自己行蹤,以散心之名來會所遇見自己,和自己說說心裡話,想通過他的嘴打聽出來,水慶章對這個秘書到底作何評價,也好心裡有個底。
於是厲元朗勸說道:“既然書記秘密會見,是不想讓外人知道,不參與很正常。”
“不是這樣的。”黃立偉堅決的搖了搖頭:“鄭重給我打電話,詢問我怎麼沒和書記一起來。我一問才知道,他是跟隨徐書記陪同水書記去見那個人的,你想想,徐書記都能帶上鄭重,水書記為什麼不帶上我?老弟,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我擔心長此以往,我這個秘書恐怕要當到頭了。”
黃立偉的話絕不是危言聳聽,領導即便在這種私人性會見時,不帶秘書,還真是對秘書不信任的做法。就說今天下午他和常東方會麵,厲元朗就看到了常東方的秘書是在停車場等著,沒有跟上來。
參不參與不重要,重要的是領導上哪裡都帶著你,說明他對你放心,值得讓你掌握一些私密事情。
黃立偉遇到的難處,厲元朗還真沒法勸,隻能笑嗬嗬的打起太極,顧左右而言他,“黃哥,你也彆多想,可能是書記有他的想法,你看,他今天和彆人會麵我不是也不知道嗎?”
“這不一樣。”黃立偉長歎一聲:“你是書記賞識的人,是他著力培養的接班人,有些事還在道上走著,書記不可能逐一講出來,就是跟他老婆他女兒都不一定說。或許有點眉目,才會透露出一二。我不一樣,我沒根沒蔓走到今天不容易,一旦書記不信任我,對我來講,就是我仕途的終結了。老弟,我心裡實在沒底,良心不安。”
“黃哥,話既然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幫你。有機會和書記聊天時,我側麵打聽一下書記的意思,轉告給你。”
“元朗老弟,那就太謝謝了。”黃立偉衝著厲元朗豎起大拇指,臉上泛起了紅光,他要的就是這句話。
厲元朗略微一沉思,問道:“黃哥,方不方便告訴我,書記要見的那個人是誰?”
黃立偉不假思索的道出一個人的名字:“葉明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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