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過壽,那排場自然不能和普通人一樣,單是十二監和禮部安排的日程就足有七日整,畢竟是六十大壽,格調自然不能低了。
陸寒江權重位也高,這宮宴的名冊之上肯定少不了他的名字,每一日的宮宴都大致分兩場,中午是宴請群臣名士,他們會代表各地的百姓士紳送上賀儀,而晚宴則是皇帝家宴,請的都是皇子親貴。
所以簡單數來,以陸寒江鎮撫使的品級,頭日他大概就可以在宮裡混一頓飯食,孟老爺子估計可以吃一周,嗯,胃口真好。
今日陸寒江不得已起了個大早,由老錢鄭重地給他整理了服飾衣冠,這才策馬去了孟指揮使家中,這種事情初來乍到的沒有經驗,自然要尋個靠譜的人帶著。
看慣了陸寒江懶散悠閒的模樣,難得見他這麼正經一回,讓孟淵頗有些感慨。
“走吧,今日你便跟在老夫身邊,閒話少說,閒事莫理。”
“明白,明白。”
孟淵也是騎馬出門,雖說以他老人家的身份,就算停一駕馬車在宮門口候著,也無人敢置喙。
兩人一路到了宮門前下馬,這裡已經聚集了不少高官大臣,畢竟皇帝什麼時候開宴那是規製問題,他們這些做臣子的什麼時候來,那就是態度問題了。
陸寒江一眼望去,現場雖不至於人山人海,但也是秋葉滿地,多多少少一大片。
今日參宴的八成以上都是鬢發斑白的長者,像他這樣年紀輕的離譜的人混在其中,真的是鶴立雞群了。
孟大人的牌麵那自然不會缺的,他一到此處就引得眾人矚目,一下馬就有大臣上前問好,言語間很是恭敬。
而跟著孟淵來的陸寒江,自然也被各位大人看在眼裡,交頭接耳一番,互相通個氣就大概知道了他的底細。
在官方明麵上的記錄裡,陸寒江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隻是長得年輕而已,然而實際上一看,這根本就是二十來歲的大小夥子,什麼靈丹妙藥這麼離譜。
因陸寒江的外表和記錄相差實在太遠,他今日也享受了一把孟淵那種萬眾矚目的感覺。
不知道等了多久,在陸寒江多忍不住開始打哈欠的時候,宮門處才走出一位太監,高聲宣告可以進宮了。
踏過一片瓊樓玉宇,又欣賞了一眾桂殿蘭宮,眾人被引到了今日的宴場太皇殿,這巍峨的宮殿雄偉壯麗,美輪美奐的裝飾如人間仙境一般,各異的珍寶應有儘有,價值連城的屏風就好似堆積雜物一樣隨意擺放,讓陸寒江感慨萬千。
尊卑有序,到了這陸寒江就不便跟著孟淵繼續往前了,他老人家又是近臣又是外戚,距離皇帝不過咫尺之遙。
陸寒江隻是個從四品的鎮撫使而已,自然不可能坐到那麼前麵去。
不過同為從四品官,陸寒江這邊是由掌印大太監親自引路,一路上噓寒問暖很是親切,那邊的國子監祭酒老爺子就隻有一個小公公帶著,板著臉的樣子好似誰欠他錢了似的。
這讓那位祭酒老爺子看陸寒江的目光很是不善,陸寒江很無語,您老有本事瞪孟指揮使去啊,衝他撒什麼氣。
為了不和這個老頭乾瞪眼,陸寒江告訴引路的大太監要去如廁,這位總管很爽快地召來宮婢帶路,畢竟以他掌印的身份做的太過了反而顯得媚俗。
陸寒江跟著那個沉默寡言的宮婢去了五穀輪回之所,等他收拾好出來之後,小宮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丫頭,皮膚細潤似雪,紅唇不點而赤,嬌小玲瓏,可愛非常。
他納悶地回頭看了眼盥洗室,又轉回來對那小丫頭問道:“這宮城裡莫非隻有一處更衣的地方?”
那小丫頭似乎聽懂了他的意思,小臉染上一片緋紅,一隻蔥白的指頭指著陸寒江上下翻飛,嘴裡磕磕絆絆地道:“你你,你站住,本......我有事要問你!”
陸寒江沒什麼特殊的癖好,對這種沒長開的小丫頭半分興致都無,況且他又不蠢,多少也猜到這個丫頭的底細了。
今日雖也有大臣家眷入宮同慶,但卻不和他們在同一間殿宇,偌大的宮城不至於真的窮的隻有一間解手之處吧,況且這小丫頭打扮得珠翠環繞,比那宮婢華麗許多,大概率是公主之類的貴人。
於是本著孟淵臨來時跟他說的話,陸寒江打算裝傻,他很是嫌棄地對那小丫頭甩甩手,說道:“一個小小宮婢也敢質問本官,還不快些閃開,本官還要去赴宴。”
那小丫頭先是一陣惱怒,然後心中又竊喜起來,她被錯認成了宮女反倒更容易行事,於是她不但不閃開,還一把攔在了陸寒江麵前,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道:“我......是貴妃宮中的,娘娘差我前來,有些話要問你。”
宮裡的貴妃有且隻有一位,那就是孟淵指揮使的妹妹。
要是彆的什麼人,陸寒江把臉一拉就胡扯過去了,奈何這位他實在避不得,於是隻好把伸出去腳又收了回來。
“不知娘娘有何吩咐?”陸寒江無可奈何地問道。
小丫頭美滋滋地叉腰往那一站,仰起臉來問道:“我問你,今日那陸鎮撫可進宮來了?”
陸寒江眉頭一挑,嘴角掛著微妙的笑,他道:“陛下壽宴,陸大人自然是來了的。”
“那好,你把他叫來,我......貴妃娘娘要見他。”小丫頭差點說漏了嘴。
陸寒江哎呀一下,為難地說道:“陸大人是外臣,這般,隻怕於禮不合吧。”
小丫頭愣了一下,又說道:“那你把他叫來,我來見見他也行。”
“不知娘娘有何事要見陸大人,若無大事,下官代為通傳一下便是。”到了這個時候,陸寒江還看不出這丫頭在扯虎皮那就是眼瞎了,隻是他懶得拆穿而已。
“也沒有什麼大事......哎呀,算了算了。”
小丫頭泄了氣,懊惱地噘著嘴,好半晌才抬起腦袋看著陸寒江問道:“我問你,那陸鎮撫,生的什麼模樣?”
這個問題確實難倒了陸寒江,他沉默著思考了許久,才開口說道:“陸大人玉樹臨風,器宇不凡,才高八鬥、學富五車,一表人才是人見人愛,說一句舉世無雙,似乎稍顯謙虛,總而言之,是個好人。”
“呸。”
小丫頭是一點麵子都不給,她不忿地道:“那陸鎮撫都四十多了,還說什麼玉樹臨風,你定是收了他的好處,才這般替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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