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沒有想到,羅夫子居然能和喬十方扯到一塊去,且不說喬十方怎麼有本事求得羅夫子做老師,就說和羅夫子居然願意承認喬十方這個學生,就是匪夷所思。
武官不屑文官已經是常態,而文官看不起武官也早已經成了共識。
這種情況下,一個武官,還是一個錦衣衛,居然能夠拜在羅夫子門下,甚至到了如今還能被這老夫子以弟子的身份認下,這是何等的離譜。
起碼,陸寒江不認為區區喬家能夠有這種本事。
“老夫且問你,那不肖弟子為何人所殺?”羅夫子問道。
陸寒江正襟危坐,手搭在了筷子上卻不拿起,目光平靜地道:“自然是為皇甫家逆賊所殺。”
“可有證據?”羅夫子又問。
“喬兄身上多有逆賊皇甫玉書所刺劍傷,且當日在場錦衣衛皆是人證。”
陸寒江兩手放在膝上,看著羅夫子道:“大人若還有疑慮,儘可去案牘庫查驗文書,相關記錄,一應俱全。”
“那倒不必,陸鎮撫這樣好的本事,老夫即便下手去查也是徒勞。”羅夫子似乎話中有話。
陸寒江挑起了眉頭,道:“老大人這話就是給小子難堪了,莫非大人以為喬兄之死與小子有關?”
“難道老夫之言有誤?”羅夫子的語氣篤定,沒有半分猶疑。
陸寒江輕笑一聲,道:“夫子也是朝廷棟梁,士林大儒,不分青紅皂白就汙蔑朝廷命官,這可不像是讀書人會做的事,還是說,老大人有證據?”
羅夫子神色淡淡地看著陸寒江,道:“沒有證據,一切都是老夫推斷。”
“嘖嘖,”陸寒江砸了砸嘴,笑道:“既然是莫須有的罪名,以老大人的身份說出來,可真叫人意外。”
羅夫子卻對陸寒江的冷嘲熱諷不甚在意,他平靜地說道:“老夫沒有證據,也無需證據,既然此事最後的受益人是你,那麼這不肖子弟的死,定然與你脫不了乾係。”
“老大人這話有些強詞奪理了吧。”
陸寒江搖了搖頭,道:“運道這東西,誰能說得清,小子運氣好難道也是過錯?”
“謀事在人,成事,也在人,若上天有道,這朝堂又豈能是如今這副局麵。”
羅夫子出身清貴讀書人家,行端坐正,在士林中留下佳話無數,是儒家標杆一樣的人物,對錦衣衛看不慣也是情理之中,說出這樣的話來,自然不足為奇。
“妄論天道,老夫子這話,嘿嘿。”
陸寒江的目光中透著奸猾,不過卻也隻是一笑置之,畢竟這位國子監祭酒可不是孔文之流,單用這些邊角料想動文壇巨儒,顯然不切實際,所以他也隻是口頭上占點便宜就作罷了。
羅夫子也對這種撓癢癢似的攻訐毫不在意,他道:“陸小子,何必躲躲藏藏,聽聞你少時也讀過書,豈不聞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陸寒江嗬嗬一笑,道:“老大人這話錯了,小子書讀的少,但卻常在江湖混跡,佛家說因果,道家講承負,天下間哪裡隻有你能殺人,彆人不能殺你的道理,此乃報應,喬兄一生殺人無數,如今還能落得個全屍,倒該多謝他祖上積德了。”
這般論調聽在羅夫子耳中,自然換得他一聲不屑:“若果真有天道,那不肖弟子死於非命,你陸鎮撫此刻也該災禍連連才是。”
這話說得惡毒,但陸寒江卻不介意,他笑道:“天道有常,許是小子福澤深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