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怎麼談生意,這可是細致的活,對於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談法。
好比那陷入絕境的賭徒,隻要給他一點好處,他就為你拚上性命,又比如那貪生怕死之輩,隻需威逼一番,他就順滑地倒戈卸甲為你所用。
而對於這群外邦僧人,直來直往的談判根本不行,他們已經有一個買家了,這會陸寒江送上門去,就算漫天開價,隻怕引起的也不是他們的興趣,而是懷疑。
所以,陸寒江要做的就是抻,一麵拖延,一麵給予對方以壓力,然後還不能明著顯露錦衣衛的身份。
為了能夠試探出對方的底線,也為了能夠讓對方自以為也能夠試探出錦衣衛的底線,他們必須揣著明白裝糊塗,用這種刺蝟抱團取暖的方式,一點點試出相互之間的底線。
因此,青城派的天泉道長,這會正好可以用得上,未必需要把這狐仙樓鬨成什麼樣,隻要把事情給鬨大了,便可。
敲定了計劃之後,接下來就是如何施行的問題了,第二天一早,陸寒江先去探望了天泉,對方昨天受的傷不輕,但好在沒有傷到內裡,休養個幾天也就能夠痊愈了。
於是乎,陸寒江將自己的打算告訴了對方,他說道:“天泉道友,那狐仙樓背後的勢力定然來曆不凡,說不得是那外邦教派在支持,單憑你我之力,恐怕難以對付。”
天泉聰慧,立刻明白了陸寒江的意思,他點頭說道:“月兄說得不錯,狐仙樓為禍一方,還有胡僧參與其中,平了它也是為江湖除害,我們應該多找些幫手才是。”
一個人打不過,那就叫上一群人來打,在江湖行走,這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可是,該去哪裡找幫手才是呢。
天泉咳嗽了一聲說道:“貧道聽聞,此地往西約一日行程,有間霧隱寺,裡頭有位高手,號為‘滅情狂僧’,武功似乎頗有厲害。”
天泉小道長的確是俠義為懷,但他也同樣是道門弟子,有自己的小算盤,那番僧看著就不好惹,打起來恐怕也是兩敗俱傷,這種倒黴催的事情,還是交給這些和尚去處理最為妥當。
陸寒江也是笑著道:“我也正巧知道,此地往北同樣一日行程,有座蓮花廟,‘霸刀金剛’靈成和尚就在此間修行。”
陸寒江和天泉對視一眼,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看來他們是想到一塊去了。
這佛門的事情,不管是外邦的禿驢,還是中原的和尚,合該他們自掃門前雪才是,怎麼好讓外人插手。
大家都是一樣的想法,於是兩人一拍即合,天泉道長傷勢還未痊愈,於是他和錢小小並昭氏兄妹一道前往霧隱寺,而陸寒江和皇甫小媛則動身前往蓮花廟。
確定分頭行動的方針之後,眾人立刻啟程。
陸寒江去車馬行租了一輛馬車,順帶連車夫也雇了一位,和皇甫小媛優哉遊哉地往北邊去了。
路上,皇甫小媛在車裡低聲說道:“‘霸刀金剛’的名聲我也聽說過一二,此人擅使一口戒刀,在江湖上也頗有聲勢,隻是,要想對付那狐仙樓裡的高手還是差了幾分。”
陸寒江點點頭:“看來小媛你對那樓裡的高手評價不低啊。”
皇甫小媛淡淡地說道:“那天,那高樓上的和尚雖未出手,但我的確從他身上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我的直覺向來挺準。”
陸寒江聳肩一笑:“無所謂了,‘霸刀金剛’也好,‘滅情狂僧’也罷,我從沒有指望他們能夠掀翻狐仙樓,若是就憑幾個高手便能將此地平了,那我們也犯不著費那心思算計他們。”
皇甫小媛若有所思地道:“看來,掃平他們並非你所想,你的目的,是想利用這些人,把這件事鬨大?”
陸寒江微微頷首:“那些胡僧在此地終究是外來之人,他們隱秘行事並非所願,實是無奈,若還未成氣候就引來南北少林的驅趕,這便是大難臨頭。”
皇甫小媛皺眉道:“就算那胡僧武功高強,但肯定不會是少林高僧的對手,若你此番引得江湖矚目,令少林出手一舉鏟除了他們,那我們還怎麼和他們合作?”
“怎麼不能合作?”
陸寒江嗬嗬一笑:“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人家衣暖飯足的時候,你便是送去山珍海味,也未必能夠入得了他們的眼,等到他們落魄了,哪怕丟根骨頭,也能夠讓他們趨之若鶩。”
皇甫小媛凝眸:“原來如此,你根本沒有打算扶持他們。”
已經在中原紮根發展勢力的胡僧,和一群被少林打得七零八碎的過街老鼠,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東西。
若陸寒江真的有心扶持他們,動手逼迫一下是必然的,一手拿著甜棗給對方嘴裡喂,這好處你不吃也得吃,一手拿著刀子架在對方脖子上,事情你不辦也得辦,這才是錦衣衛談生意的方式。
可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陸寒江顯然把甜棗忘在了腦後,滿心就想著怎麼砍對方一刀。
“天底下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若是隨便扶持一個外邦教派就能夠威脅少林的地位,那我們也不必頭疼這麼多年了。”
陸寒江嗤笑一聲,說道:“能夠拿到這些胡僧和太子聯合的證據,這就足夠了,至於說這些和尚......嗬嗬。”
不是陸寒江看不起異族的和尚,隻是中原佛家真不是好惹的,遍布天下的寺廟就不提了,無數的信眾,潑天的財富,加之還有名震江湖的南北少林,其中更有著無數高手。
中原佛家的門麵就是南北少林,而少林的背後則有整個中原佛家的支持,除非錦衣衛親自下場,否則僅憑這些個番僧自己,想要這等龐然大物抗衡,再過一百年都不可能。
皇甫小媛沉吟片刻後,說道:“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引來少林高手掀了這狐仙樓,把他們逼到絕境,然後你再出麵和他們談?”
“你就當是看場大戲好了,逍遙派的名聲在江湖上早就臭不可聞了,便是我們有心助陣,在他們看來,隻怕也居心不良,既然如此,我們何必討不自在。”
陸寒江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閉目說道:“佛家高手戰外邦惡僧,要是中原的禿驢贏了,我就開心了,可要是那群大胡子破天荒地贏了——哈哈,那我更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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