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千重的條件隻不過是把吞並泰山派的野心稍加粉飾而已,而且,作為一個掌控欲和私心都極強的人,他甚至都不願意扶持一個傀儡上位,而是自己接過大權。葆
這種動作顯然讓他這次的派人勸降顯得可笑又可恨,但胡千重不在乎。
正如他所修習的衡山劍法精髓一般,衡山的武功講究的就是一個詭字,一個快字,顯然前者他完全沒有學到家,但是對於後者,他則有著極深的認知。
此番突襲泰山派,就是在所有人都準備不及的時候突然發動的,為的就是先造成既定事實,讓正道其餘人等即便反應過來,木也已經成舟。
而此刻,麵對著衡山派苛刻的兼並條件,泰山派上下哀嚎一片。
雖然這群人的確沒有什麼出息,但是誰又願意眼睜睜看著傳承百年的師門,就此毀在自己的手上呢?
此刻被泰山派推出來的臨時領導者,名字叫做杜正,是死去的杜成的胞弟,本就是個靠著哥哥的威望在門派裡胡作非為的丟人玩意兒。
不過在這群龍無首,眾人都不知所措的時候,大夥又把這小子給推了出來,強行把杜正曾經夢寐以求,如今卻避之不及的泰山派大權壓在了他的身上。葆
杜正真真是感到了天塌地陷,衡山派的傳話人離開之前,隻留給他們半日的考慮時間,談不攏就武力兼並。
如今五勞七傷的泰山派,麵對餓狼一樣的衡山派,結果不用想都知道會是什麼樣子的。
杜正看著靈堂上自家哥哥的牌位,又看了看身後一群失魂落魄的同門,不由得悲從心來,趴在地上就開始哭嚎。
他這一哭,身後的弟子們也跟著鬼哭狼嚎起來,就在這一片愴地呼天的哭聲中,忽然一道不合時宜的大笑插了進來。
眾人一怔,杜正也是驚訝地抬起頭來,隻見一個人影出現在靈堂的棺槨旁,披著黑色風衣,戴著寬大的兜帽,一麵大笑不止,一麵竟還舉止輕佻地拿起了桌案上的貢品大吃大嚼。
“混賬,你是什麼人,怎麼敢——!”
杜正見狀,頓時氣上心頭,跳起來就是一頓罵,結果話音還未落下,一把繡春刀就落到了他的肩頭。葆
脖頸上瘮人的寒意讓杜正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腿一軟就給跪下了。
“錦,錦衣衛......!”
杜正哆嗦地喊出了這個名號,作為曾經江湖一流大派——泰山派的弟子,這繡春刀他自然不會陌生。
錦衣衛的忽然現身,對於此刻的泰山派而言簡直就是雪上加霜,他們這下真的是欲哭無淚了,前有狼後有虎,這是死到臨頭了啊。
杜正他們不知道的是,錦衣衛本來就是跟在衡山後邊來的。
胡千重做事雖然深諳一個快字,成功騙過了各大門派的眼睛,但這瞞不過從一開始就注視著他們的錦衣衛。
早在胡千重轉道向東的時候,陸寒江就已經做出了判斷,對方的目的地是泰山,所以一開始就同步安排了人手跟進。葆
此刻這來到泰山之上的錦衣衛,供職於北鎮撫司,位至百戶,但名聲不顯,隻不過一身輕功頗為出彩,所以被選中執行此次的任務。
“你——你們想做什麼?”被嚇破了膽的杜正很努力地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雙腿根本不聽使喚,既羞恥又害怕的他隻得扯著嗓門說話,讓自己看起來不是太狼狽。
麵對這樣的軟腳廢物,那錦衣衛百戶沒有半點興趣,他慢悠悠地將繡春刀收入鞘中,然後說道:“泰山派窮途末路,本官此來,特為你們這群即將成為黃泉之鬼的家夥,送上一份機緣。”
這錦衣衛的話十分侮辱人,但是泰山一眾上下,竟無人敢發一言與之辯駁。
杜正在深呼吸好幾次之後,色厲內荏地道:“大人不必多言,我們泰山派的事情,自,自然該由我們自己處理,不勞大人費心。”
那錦衣衛嗤笑一聲,指了指山下衡山派駐紮的方向說道:“你們的處理,就是把自己賤賣給衡山派,然後拿命替他們在前頭填路補橋?”
這錦衣衛的一句話讓泰山派沉默了,世上最可怕的就是實話實說,胡千重是個什麼德行的人,他們再了解不過了。葆
如今五嶽和玄天教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收拾完泰山之後,胡千重轉道向北去找玄天教的麻煩幾乎是必然。
但憑借當今的衡山,想要對付玄天教顯然是異想天開,但顧及麵子的胡千重也不可能被人打了臉卻不發作。
所以衡山派的最優解就是打,但是不能全力打。
這種時候,他們這群剛剛投靠的泰山弟子就是天然的炮灰,胡千重比起其師天風道長更加殘忍狠毒。
這樣的人絕對不會天真到以為自己趁虛而入奪得大權,同時還能夠收心泰山,所以將他們這群不穩定因素及時處理掉,才是胡千重最有可能會選擇的道路。
也正是因為想明白了自己將來的下場必然不會太好,所以這群泰山弟子才會在靈堂上哭爹喊娘,否則若是換個人來,哪怕是呂問帶領的嵩山派前來,他們都會立刻望風而降,絕沒有二話。
被錦衣衛一語道破天機之後,杜正也不裝什麼硬漢了,他趴在地上就開始求饒:“大人,求大人救命啊!”葆
有一說一,和錦衣衛合作的下場是什麼樣,杜正沒有把握,但是顯然投靠衡山派大概率是一個死字,所以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賭一賭。
這錦衣衛倒是沒有為難杜正,他聽完之後,和善地道:“識時務者,在乎俊傑,今日泰山派願意棄暗投明,我錦衣衛自然是非常歡迎。”
這一番話說完,下邊的泰山派竟有人悄悄鬆了口氣,麵露輕鬆之色不在少數。
杜正更是立刻順杆爬,他道:“大人,泰山派願意為朝廷效力,求大人指點迷津,救我出此絕地啊。”
那錦衣衛撫掌笑道:“放心,諸位既然願意投效朝廷,我等自不會放任那區區衡山之流欺淩你等,不過調動兵馬需要些時間,所以還請諸位拿出些泰山弟子的氣概來,暫且擋一擋那衡山的劍鋒。”
杜正麵露苦色,他道:“大人,並非我等貪生怕死,實則是那胡千重武功高強,加之衡山門下高手眾多,我等——我等恐怕不是對手啊。”
“安心,”錦衣衛拍著杜正的肩膀道:“你儘管帶著人殺下山去,有本官在暗中助力,隻要斬了那賊首,剩下衡山弟子自然會作鳥獸散。”葆
“這......小的明白了。”杜正將信將疑,但此刻他已經沒有太多的選擇空間。
杜正一麵招呼師兄弟們準備下山突襲,一麵將那錦衣衛禮送出門。
臨彆前,那錦衣衛看著身後巍峨雄壯的泰山大殿,忽然冒出一句相當感性的話來:“泰山劍法重一個力字,寧折不彎,郝半生也算一代人傑,可笑竟留下這麼些個東西。”
杜正聽見之後,竟也不敢反駁,他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羞愧得抬不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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