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京中的氣氛有些異樣,沒有那種雨過天晴的輕鬆,反倒是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
陳氏的命案終於有了結論,錦衣衛抓到了武當七子之一的紫陽道長柏經年,並且確認了此次的驚天刺殺,就是武當派的手筆。
雲中陳氏似乎也接受了這個結論,據說人犯被押到陳家不久就暴斃了,這一點著實讓朝廷中許多人感到不滿。
畢竟陳氏再強大,這刑法之事終究是朝廷的工作,他們這樣越俎代庖,難免給人以一種淩駕於朝廷律法之上的感覺,著實讓諸多大臣很不痛快。
起先那些覺得錦衣衛反應太過的大臣們,此刻又開始覺得錦衣衛對世家太過包容了,隻不過自家人知自家事的陳氏會怎麼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不管如何,案子終究算是了結了,人犯已經伏法,接下來該討論的就是該不該追究武當派的連帶責任了。
通常來說,這種名正言順對江湖勢力出手的事情,錦衣衛都相當積極,但這一次他們似乎興趣缺缺,很多人猜測,這是因為對陳氏感到不滿。
事實上陳氏也很不滿,普通的陳氏子弟覺得錦衣衛刻意針對他們,罔顧律法,而上層的陳諾陳和光等人又深知,什麼武當派根本就是和凶手搭不上半點關係。
可這啞巴虧他們已經吃下了,如今能做隻有明麵上準備向武當派施壓,私下裡自己再動用力量去查。
而當京中的消息一步步傳到武當的時候,整個武當派都怒了。
紫陽道長柏經年早就死了,而且死得極其悲哀,不但沒有找到凶手,甚至就連屍首也是匆匆葬在了荒郊野外。
而且武當派早就向江湖通報過柏經年的死訊,此事錦衣衛不可能不知道,但就是在知道的前提下,他們居然還弄了這麼一個所謂的犯人來說事,這就實在是欺負人了。
這都不叫做是拿屍體充犯人,而是明晃晃地扒墳戮屍,說是構陷都勉強,簡直是不把武當派放在眼裡。
可這一消息傳到江湖上卻又變了模樣,紫陽道長的確是死了,他的死訊一時還轟動江湖,可是人雖然死了,但是死在哪裡,怎麼死的,卻都是謎團。
於是在有心人的引導下,傳到江湖上的消息就變了個模樣,在他們的故事裡,紫陽道長這個死去多時的人又生生活了過來。
不單是活了,而且忍辱負重潛入了京城,錦衣衛對江湖的鎮壓愈發殘酷,心念天下蒼生的柏經年想要通過借刀殺人的辦法削弱他們。
於是,潛伏多年的紫陽道長終於找到了機會,通過刺殺一個大族家主的方式,將禍水引給錦衣衛,讓他們狗咬狗,從而給江湖各派以喘息的機會。
江湖俠客都是主觀的,紫陽道長雖然殺害無辜,可卻是為了江湖天下,這是舍小義而就大義,這是天大的俠情啊。
也多虧了這群人的主觀,連帶著陳氏的名聲都被拖下了水,畢竟說紫陽道長濫殺無辜有些不妥,於是乎,在江湖俠客的眼中,雲中陳氏就成了和錦衣衛一樣可惡可恨,成天魚肉百姓的惡霸。
因此,儘管這一次武當派的紫陽道長失敗了,但他的事跡,著實是給江湖俠客們感動得不行,一時間大江南北冒出不少仗義之人,說話間就要去京城搶回大俠柏經年的屍首,為他討個公道。
然後被陸寒江外派的那些錦衣衛就開心了,雨後春筍般冒出的江湖反賊還沒有來得及形成規模,就迅速被各地突然激增的錦衣衛力量給剿滅了。
這一次江湖的反撲還沒有開始就已經迎來了終結,不過雖然實質上沒有任何成就,但是氣勢上是足夠了。
而且要說江湖的反撲沒有任何成果,那也不合適,畢竟雲中陳氏這一次是感同身受了,當初為了不給他們增加壓力,錦衣衛特地沒有在雲中增加力量。
本地駐守的錦衣衛更是渾水摸魚得厲害,畢竟世家力量強大的地方,不論是官府還是錦衣衛,都很難插得進手,與其麵子難看做事兩難,不如直接擺爛,大家得過且過。
但這一次他們絕對算是因禍得福了,因為江湖故事的越傳越離奇,雲中陳氏在江湖早已聲名狼藉,接二連三的“義士”出現在此地,或是打砸陳氏的店鋪,或是襲擾陳氏的商隊。
但要說他們是單純的山匪又不合適,這群人有節操得很,打砸前不忘高聲控訴陳氏的罪責,搶劫後不忘將金銀散給窮苦百姓。
一時間,雲中遍地都是綠林好漢,這下陳氏是真的怒了,他們這苦主還沒有說什麼,結果這群賊人的同黨居然惡人先動手了。
看到這一團糟的局勢,陸寒江還特地讓徐樂上門去表達一下善意。
“陳公子,這江湖的亂賊最是難纏,陸大人說了,咱們到底都是世家出身,總不見得讓你們被一群無知小賊欺負,這樣,你說句話,隻要錦衣衛幫得上忙的地方,我們絕不推辭。”
徐樂說得是大義凜然,聽在陳和光耳中就是罵人不帶臟字了,他們雲中陳氏不過是死了個家主而已,又不是宗祠族地被人給燒乾淨了,對付一群地痞流氓還要錦衣衛幫忙,埋汰誰呢這是。
“煩請徐鎮撫替在下多謝陸大人的好意,隻是區區幾個小賊,還無須大人操心,陳氏足以應對。”陳和光說道。
陳和光說的很驕傲,他的確也有驕傲的資本,畢竟相對雲中陳氏這樣的龐然大物來說,要收拾一群江湖草莽,根本不在話下。
但他很快就被打臉了,江湖草莽的確好對付,但這個世界從來都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收拾看得見的賊人,很容易,可要應對看不見的絆子,那就有些讓人心累了。
短短半月之內,雲中陳氏就經曆了朝廷的種種針對,比如車隊過卡審核更加嚴苛,因攜帶兵刃被扣下盤問等等。
毫無疑問,這全都是錦衣衛交代下去的好事,陳和光是火冒三丈,他憤怒地對陳諾訴苦道:“陳伯!錦衣衛欺人太甚!他們就是見不得我們好!”
“你第一天和錦衣衛,和朝廷打交道?”陳諾看著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白癡:“這樣好的機會錦衣衛若是輕易放過,那我們才要擔心他們肚子裡憋著什麼壞水。”
在陳諾看來,錦衣衛故意針對他們簡直是理所當然,這種事情早就在他們的預料之中,隻是若他們以為如此就能夠讓天下人看笑話,那也實在太小瞧雲中陳氏了。
“來人。”
陳諾將門外候著的侍從都叫了進來,他掃了眼陳和光,淡淡地吩咐道:“大公子身體不適,即日起留在彆院休養,族內一切事務由老夫來接手。”
“是。”陳氏眾人沒有一個人提出異議,全部躬身受命,隻有陳和光臉色鐵青地站在一旁,像是個局外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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