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張君仁兄弟的沉重心情不同,張才駒和劉金桂喜上眉梢,腳步輕快,跟踩在雲朵上一樣飄飄然。
找了縣門口拴牛車的地方,交了票子,趕著牛車往陽山村去。
“媳婦,等會兒回去嘴嚴點,就跟爹說得了十五兩。剩下的十五兩,咱們給君瑜拿十兩,留五兩在身邊,等君瑜沒錢了再給他。”銀子在懷裡還沒揣熱,張才駒就已經分配好這筆錢的去處。
劉金桂讚同地點點頭:“這錢是咱們兩個兒子五年的工錢,千萬彆給婆婆拿去,她隻會花在四弟身上,一回去就給爹,省得她惦記。”
“才俊那邊也要瞞著多出的十五兩,今天看丁掌櫃說的話,應該跟他不怎麼來往,反正我們就把這事一說,他就不會送才青那兩兒子過去,事就不會漏出去。”張才駒盤算著要把這十五兩瞞得死死的,殊不知出事後最懊悔的就是瞞著這十五兩。
牛車駛入陽山村,這會兒已經晌午,張才駒黑著臉多付了四文錢給何三伯。
一路回去罵罵咧咧:“不就是耽擱一會兒了,真是掉錢眼裡了,四文錢我都能吃碗湯麵了,趕著回來,肚子還空著呢。”
回到張家老宅時,三房正準備回鎮上,看到進門的張才駒夫妻,疑問地問道:“大哥,你這一大早都不見人影,晌午才回來,是去做什麼了?”
張才駒有些心虛地瞥向書房方向:“沒做什麼,你先等下,我去找爹說個事,一會兒找你。”
張才俊說不上哪不對勁,但是就是覺得張才駒整個人都不對勁。
劉金桂被吳氏叫去乾活,張秀珍對著她一頓擠兌,追問今天半天乾什麼去了。
“沒乾啥,就是出去溜達溜達。”劉金桂眼神飄忽不定,不敢直視張秀珍。
吳氏本能地感覺到劉金桂在瞞著什麼事,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往四周看了看:“君仁和君義去哪兒了,跟你們一大早出去,怎麼沒帶回來?”
劉金桂手一抖,差點拿不住東西,強裝鎮定道:“他們去學手藝去了,一會兒公公會說,我也不大清楚。”
吳氏狐疑地眯起眼睛,學手藝?
“才俊跟你們說什麼了?”吳氏冷不丁地提到張才俊,這可把劉金桂驚得有點冒冷汗了。
“我們沒和三弟嘮嗑。”劉金桂滴溜著眼睛,往旁邊偷瞄,焦急地等待張才駒。
張才駒進到書房,看到張才明也在裡頭,就使了個眼色給張君瑜。
張君瑜心領神會:“四叔,我們先出去一下,我爹應該是有重要的事要跟祖父說。”
張才明在書房也待悶了,當即就跟著張君瑜出去了。
張才駒見人走了,喜滋滋地掏出一包銀子遞給張德來:“爹,你看,這是我幫君瑜掙回來的十五兩銀子。”
“你哪掙來的這麼多銀子?”張德來瞪大了眼,什麼時候這個泥腿子大兒子有這掙錢本事。
張才駒嘿嘿一笑:“縣裡有個紙紮鋪招學徒,包吃住還給工錢,不過要簽五年的契書,工錢是一次性結清的,一人是七兩五錢,兩個人是十五兩。我就把君仁和君義送過去了,也能學個手藝。”
張德來接過銀子,難得給了張才駒一個笑臉:“你倒有這心思去打聽,是個不錯的活計,錢給得也多,隻是這紙紮鋪怎麼給這個高的學徒工錢?”
“爹,那鋪子可大了,掌櫃的穿得也氣派,一看就是不差錢,出師以後,每個月的工錢能有八百文呢!”張才駒誇張地比畫。
張德來滿意地點點頭,這個大兒子總算是有點出息了。
張才駒見張德來對自己態度變得不同,喜不自勝,繼續道:“這事還得爹跟大家夥說說,娘沒看到君仁君義,肯定要問,這銀子是他們兄弟倆的工錢,想給君瑜讀書用,娘那邊….”
張德來把銀子揣到袖袋裡:“我同你出去跟他們宣布這件事,這也是好事,你娘不會說什麼的。”
院子裡快糊弄不過去的劉金桂終於看到張才駒跟著張德來出現,立即鬆了一口氣:“秀珍你就彆問了,公公這就出來說這事了。”
還沒走的張才俊皺著眉頭,看這陣勢不太對,果然張德來一開口,他的眼神就變了。
“有件事跟你們說一下,君仁和君義去縣裡的鋪子當學徒學手藝,簽了五年的契書,等他們出師,就能在鋪子裡當夥計,月錢也不會少。這是件好事!”張德來麵帶笑意地宣布了這個消息。
吳氏和張才俊相視一愣,從對方的眼神中都看出來疑惑。
張才俊忍不住開口問道:“大哥,你上哪兒知道這個紙紮鋪招人?”
“我自有門路,紙紮鋪掌櫃很滿意君仁和君義,以後一準能留在鋪子裡當夥計。”張才駒掩下心虛,一臉自得道。
吳氏冷笑:“還得是親兄弟啊。”
張才俊暗道不好,那個紙紮鋪可不是個好去處,他聽說有學徒家裡頭湊了賠償金把人帶回去,一些沒錢的,在裡頭不好過啊。
這要是到時張君仁兄弟待不住,不就得拉著他們一起湊錢,虧大發了!
張才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張才駒看在眼裡,隻當他是因為跟吳氏的如意算盤落空,所以心中氣惱。
“大哥,你打聽過這個紙紮鋪對學徒怎麼樣嗎?”張才俊決定還是醜話先說在前頭,萬一有事還能撇開點。
“好得很,三弟就不用操心了。”劉金桂搶話道。
“我是有聽說,簽了契書是有賠償金的,要是君仁他們不想在那乾了,得賠雙倍的工錢。”張才俊麵帶不悅道。
張德來皺著眉頭看向張才駒:“是有這回事嗎?”
張才駒心中暗罵張才舉事多,賠笑道:“我忘了說,是有這麼回事,不過這都跟沒有一樣,君仁君義不會乾一半就不乾了,要是這樣,我打斷他們的腿,也要讓他們做下去。”
張德來臉色稍緩,但是心裡不免有些擔心,張君仁還算踏實點,張君義可有些不頂用,平時饞賊偷懶。
“你們兩個少去看他們,見得多了,就惦記回家了。”張德來不放心地叮囑道。
張才駒和劉金桂連連點頭,保證不去看那兩兄弟,
張君瑜眼底帶上一絲笑意,難得這兩個弟弟能換來一筆不少的銀錢,明年去縣裡學堂借讀的束修有著落了。
隻是,吳氏的眼神好像沒那般簡單,正冷冷地盯著張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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