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墨,磨好墨你就先出去,我想一個人寫會兒字。”張嫻兒回到屋裡,坐在書案前,提筆沉思。
“是。”歲墨研好墨,便輕手輕腳地合上門出去。
張嫻兒蘸墨運筆,在紙上先寫下了汝陽王三個字,隨即勾劃書寫,一份關係圖躍然紙上。
上一世,十三歲的張嫻兒被拐,輾轉到了望江樓,第二年與趙葉楓初識。
十七歲那年,張君瑜中舉進京趕考,攀上了汝陽王府,與楚禾玥定親。
次年得知張君瑜設局害了哥哥,刺傷張君瑜後,被張君義推入望江,享年十八歲。
這一世,自己一家先來到了京城,哥哥們進了京湖書院,應當會提前考取功名,若是學有所成再沾上些考運,便可與張君瑜同年中舉。
科考之路,秀才與舉人是分水嶺,多少書生窮極一生止步秀才,想中舉,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上一世,張君瑜有本事中舉,這一世他靠著張芊兒和張秀珍撈得不少錢財,不需費心籌錢,隻怕進益會更快些。
一點墨落在張君瑜的名字上,慢慢將其覆蓋暈開,張嫻兒閉上雙目,再回想那些事,心中總是無法安定。
這一世她要想辦法阻止張君瑜與楚禾玥定親,或是讓他自食惡果,既然想攀附汝陽王府,那就讓他攀附上汝陽王府真正的掌權人。
其實還有一個想法一直是她無法下定決心的,京城盤根錯節,有些事很難如計劃一般實現,若是能讓張君瑜永遠沒有機會來京城......
“不傷他性命,隻讓他再也無法科考,如何行事無痕,或是被發現,爹娘和哥哥們怕是要受牽連......”
“世上難有天衣無縫之事,就看敢不敢賭了......”張嫻兒喃喃自語道。
取下燭罩,張嫻兒將那張紙點燃,看著火舌將那些名字慢慢吞噬成灰,她的心,像是懸了千斤重石,沉悶掙紮。
此時她很想很想有一個人能同她說說壓在心底的這些事,走到這一步,她也開始迷茫,是真是假,亦或是夢。
“小姐,是燭台翻了嗎?”屋外守著的歲墨嗅到有東西燒著的氣味,語氣焦急地喊道。
張嫻兒長舒一口氣道:“無事,字寫得不好,我燒了。”
“小姐小心傷著,這種事可以讓奴婢來做。”歲墨鬆了一口氣道。
張嫻兒伸手撥了撥灰燼,撚起一片,在指腹緩緩碾磨。
“歲墨,取披風出來,我要去院子裡坐坐。”張嫻兒拍了拍手上的灰,打開房門道。
歲墨手腳麻利地取出披風:“秋夜裡涼,那我再給小姐生個火盆。”
“嗯。”張嫻兒攏了攏披風,夜裡是有些涼了,秋風拂麵而去,涼意緩緩升起。
小丫鬟在院子裡的石凳上綁好軟墊,手爐、熱茶、點心都備好放在桌上。
炭火燒得通紅的火盆,發出細微的劈啪聲。
今夜是初九,月色淡淡,沒有濃雲,倒還顯得瑩亮。
涼風吸入鼻間,刺得思緒混亂的腦子有一瞬的清明,這一世做了許多事,像這樣坐著發呆的時候少有,
或許是月色朦朧,張嫻兒支著腦袋視線慢慢失焦出神。
“不知道這時候趙葉楓在做什麼,可能正穿行在屋頂上,就像話本裡寫的武林高手那樣吧。”
張嫻兒想象著,嘴角抑製不住上揚,上一世趙葉楓離京辦案許久沒回來的時候,她就會偷偷坐在門外,仰頭看著遠處的屋頂。
想象著趙葉楓身著飛魚服從眼前的屋頂疾馳而過,或許會折返回來,發現是她,便留下和她說下幾句話,要是再大膽些地想,她也能跟著飛簷走壁離開望江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