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睡吧。”謝洄年的手輕輕拍了拍陸早早的胳膊,聲音輕柔得像是在哄小孩,“睡一覺就天亮了,天亮了什麼就都會好起來的。”
最後一絲力氣也從陸早早身體裡流竄掉了,陸早早失去意識地把頭靠在謝洄年懷裡,然後睡著了。
謝洄年用指腹摩挲過陸早早冰涼的皮膚,輕輕貼著她的額頭。
“沒事的彆害怕,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替你墊後解決,我會讓你平安健康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將陸早早帶往醫院的時候,天邊“轟隆”一聲,大暴雨落下來了。
一直在做夢,夢裡是陸早早被那輛大貨車撞到、身軀沉入海底的畫麵來回交替,明明應該感覺不到痛的,但是陸早早還是在一幕幕交叉穿替的畫麵中感受到了絕望。
鋪天蓋地的絕望和無力把陸早早整個人貫穿了。
然後畫麵跳轉到陸家那棟彆墅,所有的人都在,大家在其樂融融地聊天喝下午茶,笑容洋溢,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平和從容的,小小的陸早早推門而入,那笑聲就立馬停止了。
空氣是死一樣的寂靜。
所有的人在一瞬間都變成青麵獠牙、高大無比的怪物,張著血盆大口,圍著陸早早開始進行審判,紛紛指責陸早早根本就是死有餘辜,錯誤的人生被終結掉完全就是一件無比正確的事情。
陸早早茫然又無助地抬起頭,仰望著周圍一圈的人。
天邊一道紫色的雷電閃過,陸早早立馬變成一縷青煙飄走,什麼痕跡也不曾留下。
一切又恢複如常,客廳裡麵依舊歡聲笑語,溫馨、甜美、散發著香氣。
陸早早在夢裡麵仍舊無意識地皺眉,有些東西太逼真了,虛幻的夢境穿插著現實,甚至讓她已經無法辨明清楚。
太累了,就這樣吧。
謝洄年坐在床邊,一下又一下,輕輕撫摸陸早早的眉眼,試圖讓對方放輕鬆一點。
但陸早早並沒有感到放鬆,眉頭越皺越緊,手突然攥緊被單,冒出一身的冷汗,但是也並沒有要醒過來的趨勢,仍舊在睡著。
謝洄年捋了一下陸早早被汗水打濕的頭發,用紙巾給陸早早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將臉貼上陸早早削瘦白皙的臉頰。
不懂陸早早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陸早早現在的狀況確實算不上太好。
這種時刻最令他感到絕望,因為什麼事情也做不了,對一切狀況的發生都感到無能為力。
陸早早還在掛點滴,謝洄年掃了一眼上方藥瓶,還剩下一半。
手機彈跳出來十幾條消息,是賀風發過來的,詢問他們兩個在哪一間病房,之前謝洄年找到陸早早的時候已經通知了他們所有人,並說明陸早早身體沒什麼大礙,隻是腳不慎被海邊沙灘上的尖銳物品給劃傷了。
並讓他們不要現在趕來醫院,陸早早已經睡著了,不要貿然趕過來打擾她休息。
不過李簡安還是不放心,畢竟隻是這麼一會兒功夫人就已經在醫院,實在是無法讓人安心。
謝洄年發給賀風具體的位置,沒過多久,賀風和李簡安兩個人就開始氣喘籲籲地跑上樓,又躡手躡腳地推開門,見到在病床上安睡的陸早早總算有些放鬆地吐出一口氣。
李簡安過來的時候還很細心地給陸早早帶了另外一套衣服,輕輕地放在桌子上。
病房裡的燈都開著,明晰的光線照在每一個人憂心忡忡的臉上。
賀風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詢問,“怎麼回事啊?怎麼看著臉色也這麼蒼白?不是說隻有腳受傷了嗎?”
當時陸早早說要去上廁所,結果過了好一段時間都沒有回來。
李簡安本來想要給陸早早發微信詢問她在哪裡,正準備拿出自己的手機,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陸早早的手機跟她放在同一個包裡麵,陸早早並不是那種方向感很差的人,也並不是那種會突然失蹤讓彆人擔心的人,索性再等待一段時間。
直到後來賀風也百無聊賴地跑來跟她玩堆沙子,沒過多久,天突然非常迅速地黑下來,大風猛烈地吹刮著海水,一切都顯得有些陰沉沉的,不遠處的樹木在黑暗中像個隱隱綽綽的鬼影。
是要下大暴雨的前兆。
那時候李簡安才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於是立馬讓賀風還有林昭、謝洄年跟著自己一起去找一下陸早早。
林昭這次到並沒有說什麼,隻是嘖了一聲後,立馬詢問李簡安陸早早剛才的活動方向,問完之後就一言不發地開始去尋找了,四個人循著不同的地方找。
然後一切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聽到賀風的問題,謝洄年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稍稍思索了一下才說,“不是太清楚,可能腳受傷了沒辦法走太多的路,海水漲潮把她衣服弄濕了,冰涼的貼在身體上,可能有要感冒的趨勢,才導致臉色像現在這麼不好。”
李簡安走到陸早早身邊,握住她另一側沒有打針的手,冰涼一片,手心還不斷有汗冒出,她甚至能察覺到陸早早在微微發著抖,實在太難受了,李簡安在一旁看著都難受。
真的快要哭出來了,隱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李簡安嘴巴向下一彎,眼淚流下來,滴到陸早早手背上。
賀風在旁邊給她抽紙擦眼淚,李簡安拂開賀風的手,怕自己在這裡哭泣的聲音等一下把陸早早吵醒了,於是走出去了,剩下賀風和謝洄年兩個人麵麵相覷。
沒過多久,謝洄年像是受不了了似的,“你先在這裡看一下,我去外麵走廊上透一下氣。”
賀風站在原地傻不愣登地猛點頭。
走出房間,謝洄年看到站在走廊窗戶邊的李簡安,對方的眼淚已經止住了,隻是眼眶仍舊是通紅的。
聽到有一些響動,李簡安下意識回頭看,一見到是謝洄年,立馬變得嚴肅起來,開始對著他進行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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