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霽緊鎖了府門,偶爾從小門出去看看外麵如今是什麼情況,糧價一日比一日高,糧商不知被罵了多少句黑心肝的,可也不見糧價能降上一文,街上搶糧,鬨事的人多了起來,官府如今已經是焦頭爛額,哪裡還有心管這些,所以去買糧的,多是一群高壯的男子結伴而行。
溫霽被盯上過幾回,隻是他在外輕裝簡行,既不像是帶銀子的,也不像是帶糧食,且溫霽看著也不好惹,不是那種文弱書生樣。
溫知渝看著他連著好幾次出去都沒出事,倒也放心了些,誰知道今日回來的時候就一身狼狽。
“這是怎麼了?衣服呢?”溫知渝看著溫霽沉著臉回來,外袍沒了不說,身上也弄臟了。
“回來的時候,遇到一夥人聚眾搶糧,我原本要走,卻被裹挾了人群中去,袍子,是幾個大娘撕扯掉的。”若是個男人,他早就動手了,便是因著周圍都有婦人,他也隻能吃了這個悶虧。
溫知渝看著溫霽的樣子“往後還是彆往外去了,刀劍無眼,人到了絕境,什麼做不出?”
溫霽點頭“阿姐說的是,這還沒有到秋收的時候,若是今年真的顆粒無收,人怕是要蜂擁而至到府城來了。”
溫知渝也知道,可如今,她也實在是想不出法子來,如今這個時候的文科生,廢物!
“咱們先顧好自己吧。”溫知渝讓人將進出的地方全都擋嚴實了,自私點才好活下去。
溫霽回到屋子裡,掀開衣袖,上麵有些傷口,他又騙了阿姐,剛才他是故意的,因著他知阿姐心善,大災當前,平陽侯府是否出手到底是個未知數,那他便要斷了阿姐的善念。
溫霽擦洗之後換了衣袍,在鏡子前勉力做出一個可憐的表情,方才滿意的出門去找溫知渝。
溫霽有時候也覺得不可思議,阿姐那樣一個溫順和善的人,耐心培養他這麼多年,為何如今的他,骨子裡還是個冷的。
河州府的天災到底沒有釀成人禍,朝廷的人來的悄無聲息,當然,他們並非是為了賑災而來,畢竟,京城可沒有河州府災情來報。
來河州府的是一群書生,從國子監而來,在秋收的時候深入田間,謳歌宣武十七年的豐收,誰都知道,當今陛下一直將結束亂世,開創太平皇朝當做此生最大的豐功偉績。
陛下從前許是個不喜溜須拍馬的,可這皇帝當久了,總是想要聽個漂亮話的。
宣武帝乃是草莽出身,卻也敬重讀書人,他書讀的再是不好,這拍馬屁還是能瞧出來,書生寫的是豐收,可這豐收也是因如今是個太平盛世才來的,這太平盛世,可不是陛下的功勞嗎?
國子監的學生也明白,這可是在陛下麵前露臉的大好機會,那擅長詩詞歌賦的已經是摩拳擦掌,預備著大顯身手了。
至於選擇來這河州府,原因眾多,到底是巧合,還是有人背後推波助瀾,便讓人不得而知了,隻要這些國子監的學生不覺得自己是被利用就好。
國子監年輕的監生們生於新舊朝交替的時候,也不曾入官場,正是熱血的時候,這個時候可是還想著成為名垂千史的臣子,如那武侯一般。
可他們萬萬沒想到,河州府城竟然是這般光景,府城內亂作一團,強盜之事竟然在青天白日之下就做了,且根本沒有衙門來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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