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公公佯裝一驚,“這罪名大了去,奴才可擔待不起。”
他目光落在聖旨上,又說:“世子既然用聖旨說事,那您也該看清楚了,皇上之所以會讓您即刻承爵,是因著什麼。”
裴遠舟快速瀏覽著聖旨,
其上所述,皇上此番嘉許他的原因,不外乎是他於發妻病中不離不棄,又對忠勇公百般追思,將其視為榜樣,
這種種皇上看重的,都是這些年裴遠舟在皇上麵前所展現出來的,
他自認偽裝得極好,不會露出馬腳來。
於是他反問封公公,“有何問題?”
封公公冷道:“敢問世子,今日是什麼日子?”
裴遠舟一愣,“什麼?”
“今日,是你嶽丈沈大將軍的祭日!”封公公眸光銳利地盯著他,沉聲道:
“世子年年給皇上上書,詳述自己是如何追思沈大將軍,更說會好好對待沈家娘子,不叫忠君報國之士於九泉之下寒了心。”
“可如今,你連沈大將軍的祭日都記不得。奴才敢問一句,這,算是哪門子的追思!?”
他的話,猶如驚雷炸響於裴遠舟耳畔,轟得他頭皮陣陣發麻。
從前每年這樣的日子,都是妹妹裴迎春幫他記著,
到了時候便會提醒他,叫他在人前擺出一副追思沈將軍的做作樣子。
可前些日子,裴迎春要拿錢給夫家開酒樓,這件事老夫人沒允了她,致使她在夫家受了好一頓數落,
她為此事和侯府賭氣,所以這一次並未提醒。
當下封公公把話問到裴遠舟臉上,他才恍然大悟,今日他為何會在沈家看見封公公......
他冷汗淋漓,雙手緊緊攥著,慌亂地解釋道:
“我、我記得!隻是......隻是今日侯府有事,耽擱去晚了些。封公公方才不就是在沈府見著我的嗎?”
“是嗎?嗬。”封公公皮笑肉不笑地冷笑了一聲,
“可方才,奴才在沈家的廳裡聽得一清二楚。世子夫人讓您給沈大將軍上香,您是怎麼說的?”
他清了清嗓子,刻意模仿起了裴遠舟的語氣,
“您說,‘你父兄救了皇帝性命,又沒救我性命,我憑什麼要給他們磕頭上香?’”
他盯著裴遠舟局促不安的神色,沉聲道:
“這些話可是出自您之口?奴才可有聽錯半句?”
“我.......我那是......”
裴遠舟心虛得結結巴巴,便是連一句全話都說不出口了。
私心裡,才算是徹底明白了沈秋辭今日驟然‘發瘋’,是因著什麼。
怪不得!
怪不得沈秋辭會說,她整個沈家上下,皆是壓在丹陽侯府頭頂上的天!
她故意摔倒,故意摔碎了碗,就是為了要鬨出動靜來,讓在正廳裡的封公公聽見!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沈秋辭的算計!
裴遠舟驟然回頭,怒目圓睜地瞪著沈秋辭。
而沈秋辭不過平靜地看著他,
她那如遠山般的黛眉微微挑起,衝裴遠舟清冷一笑,
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滿是戲謔與玩味。
四下寂靜,連呼吸聲都聽來刺耳。
封公公揮舞著手中拂塵,道:“今日之事,奴才會一字不落稟報給皇上。”
說著,又低頭瞥一眼被封上的黃梨木龍紋錦盒,
“至於這些賞賜,皇上還要不要賞賜給你們。”
“還請世子殿下,靜候佳音。”
說罷,利索轉身,拂袖而去。
是日,整個丹陽侯府上下,除了沈秋辭外,就沒一個能睡得著覺的。
他們或是惋歎於到嘴的鴨子飛了,
或是膽顫於皇帝會有所斥責,
總之是各懷心思,經了一夜的戰戰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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