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這些偽善都是裝出來的,可要裝的十年如一日,連自己最親近的人都能騙過去,那雲娘與他相隔十萬八千裡,甚至於都沒有過交集,她又是怎麼識破他的偽裝的?
“姐姐?”
阿憐的一聲輕喚,將沈秋辭飄忽的思緒拉扯回來。
“姐姐在想什麼?”
“沒什麼。”沈秋辭麵色如常地笑了笑,“雲娘這麼做肯定有她的道理,這件事我暫且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私下裡你也彆去找雲娘問個究竟了。回去後好好跟著你若星姐姐,等我料理完了侯府這些瑣事,再想個法子把你接來我身邊。”
“好!一言為定!”
阿憐孩童心性,得沈秋辭哄了兩句,那些不愉快的事就能暫且擱置下,笑得燦爛。
然而這件事,卻是在沈秋辭的心中留下了疑影。
她向來是個遇事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
私心裡想著,左右她已經答應了裴承韞,最近也不會再在上京犯案,
不如等裴遠舟的判決下來,長姐的血仇塵埃落定之後,她隻身一人偷偷去一趟儋州,私下調查一番此事。
三日後,朝廷對裴遠舟的判決下來了。
他謀害肖文勝一事證據確鑿,容不得他抵賴,
而其餘的幾樁凶案作案手法和他殺害肖文勝的手法一模一樣,所以他自然也難洗清嫌疑。
再加上他曾經在大牢裡給裴承韞寫下過一封保證書,
意圖讓裴承韞幫助他將所有的事都推到沈秋辭身上去,待他保全平安後,願意分給裴承韞沈家一半的財產。
這份文書被裴承韞呈到禦前,
皇帝看後勃然大怒,直說裴遠舟若是沒有做過這些,何以需要賄賂朝廷要員?
他讓人將裴遠舟帶到禦前來,欲親自問話,
可彼時的裴遠舟,已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寫,人被折磨得連精神都有些恍惚了,皇帝還能從他口中問出什麼來?
於是皇帝隻能根據現有的證據,和裴遠舟種種反常的舉動,確定了他上京凶犯的身份,判了他三日後於菜市口斬首示眾。
然而這份判決,卻並不為那些受害者的親眷所滿意。
以禮部尚書為首,太常寺卿為輔,那些家中鬨出過凶案的朝臣們於朝堂上齊齊跪地不起,直言隻判斬首是便宜了裴遠舟,請求皇帝對他判處極刑,以平民怨眾怒。
這事兒攤在了明麵上,這些當官的總能列舉出諸多由頭來。
可實際上還不是他們恨毒了裴遠舟?
這些官員大部分都隻有那一個獨子,所以才會格外寵溺,處處包庇。
如今獨苗沒了,來日百年歸老都沒人給他們送終,他們又哪裡肯讓裴遠舟死得這樣便宜?
非得是千刀萬剮,五馬分屍,才能稍稍平息心頭之恨。
皇帝也不是不知道他們的意圖,但這件事也著實難辦。
他所顧慮的,並非是因著裴遠舟這個人,而是因著他家中還有沈秋虞這麼個妻子。
沈秋虞的父兄已經為了救駕而命喪沙場,而今丈夫被處死,還死得這般難堪,她一個孤女又成了寡婦,指不定日後要如何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當要她如何自處?
可前朝的壓力擺在麵前,皇帝也不能視而不見。
於是他便著封公公連夜去一趟侯府,通傳沈家姑娘明日入宮覲見。
當晚,
沈秋辭將裴遠舟養在彆院的另外三名妾室都叫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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