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現在過上了好日子,就忘了本!
憑什麼自己住的是棚子,他們住的是房子?
憑什麼自己吃的是粥和醃菜,他們吃的是肉?
憑什麼自己要吃這樣的苦,自己的父母妻兒要吃這樣的苦,而慈幼堂那些王八蛋卻能吃香的喝辣的?!
看看他們每天施粥的樣子。
是不是覺得,從自己指頭縫裡漏出來那麼一些些兒,就能收買他們的人心?
是不是覺得,給他們幾碗粥,就能用那種高高在上的施舍態度對待他們?
乾他娘的!
占了他們的房子,吃光他們的肉,殺光他們這些得意忘形的王八蛋!
災民的暴動是沒有征兆的。
齊大瑞在去大路施粥的時候,因為粥的份量不夠,和災民們起了爭執。
裝著厚厚雜糧粥的大鍋被掀翻,災年最珍貴的糧食重新回歸到土地,與泥水混作一團。
醃菜罐子被摔在地上砸了個粉碎,瓦罐的碎片尖利,割傷了倒在地上的齊大瑞。
在被無數隻腳踢打踐踏的時候,抱著頭縮成一團的齊大瑞怎麼都想不明白。
阿婆心存憐憫,施的粥都是插筷不倒的厚粥,配的醃菜也大油大鹽,雖說不見葷腥,但也能讓人混個半飽。
為什麼這些人還不滿足?
剛剛放晴沒多久的天,又重新陰雲密布,大雨驟然而至,無情地砸向地麵。
雨水混合著泥,在齊大瑞的臉上滑出一道道的泥水。
他的意識開始漸漸消散,抱著頭的雙手也逐漸失去力氣。
他想,也許自己很快就要去見那個邊咳嗽,邊說等好了之後要教自己習武的老爺子。
也許自己也能成為像公西校尉那樣厲害的人。
如果自己有武藝多好啊,這樣就能保護自己,也能保護身後慈幼堂的老老小小。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齊大瑞迷迷糊糊地聽不清。
他隻知道本已痛到麻木的自己,因為被許多人踩踏,再一次遭受巨痛。
他看到災民們齊心協力,推倒了那座顫顫巍巍的簡易土牆。
群情激憤地朝著慈幼堂的方向衝過去。
齊大瑞想喊出聲,告訴阿婆有危險;想站起來跑在他們最前麵,好讓人把慈幼堂的大門緊緊關上,一個人都不要放進去。
可是他全身上下都疼得厲害,動一下都難,喉嚨被人狠狠踢了一腳,火辣辣地發不出任何聲音。
阿婆……阿婆……
你們……快、快逃啊……
大雨落在人事不省的齊大瑞身上,衝刷乾淨他滿身的泥水和血汙。
鮮血混合著泥水,很快就分不清了。
它們順著齊大瑞的身體,淌到滋養著人們的這片土地上,深深地浸潤下去。
慈幼堂中,公西玉泉正陪著三皇子分揀藥材,突然感受到了地麵細微的震動。
他下意識地渾身緊繃,警戒地掃視周圍,隨後立即伏地,把耳朵貼在地麵,去感受這股震動。
越來越近的震動刺激著他的耳膜。
幾乎是發自本能的預警。
公西玉泉顧不上和三皇子說明情況,立刻飛跑著去找陳管事。
一路上,他大聲喊著,希望能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災民暴動!”
“關門!快關門!!”
“他們衝過來了!”
“田叔、王叔,把武器全都拿出來分給大家!”
“桌椅板凳都拿出來,去堵門!”
“阿婆!阿婆!!”
陳管事正坐在院子裡,招呼大家把拿出來晾曬的被褥衣服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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