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丹君看了看兩人之間還有半個手臂的距離,心中覺得好笑。
她想了想,忍著心中的羞意,主動靠在公西玉泉的肩上,手伸過去,覆蓋在對方放在腿上的蒲扇一般的手掌。
感受著掌心傳來的顫動,那點子羞澀一掃而空。
“緊張?害怕?”
公西玉泉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雙眼還是盯著前方桌上的喜燭,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都、都有!”
紀丹君將下巴擱在他的肩上,望著他的側臉。
“早些兒睡吧?明日一早還要給爹娘敬茶。”
“嗯、嗯!”
見他遲遲沒有動作,紀丹君推了推他。
“還不睡?”
“睡、睡……這就睡!”
能膩死人的鼻息噴灑在耳邊,熏紅了公西玉泉的耳根。
他用力擦了擦空出那隻手上的手汗,慢慢伸向紀丹君,摸索著去解她的衣帶。
繡著百子嬉戲紋樣的床帳被放下來,透出交疊在一起的人影。
公西玉泉從一團漿糊的腦子裡,努力翻出前一晚他爹偷偷塞給自己的避火圖上內容。
紀丹君閉著眼,睫毛輕輕顫動。
太過濃鬱的男子身上的陽剛氣息,縈繞在鼻端。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忘了,但實際上,依舊在最心底,此時全都被翻了出來。
鐵鏈穿過父親的蝴蝶骨,溫雅如玉的臉上滿是血汙和傷痕,已經看不清原本樣貌。
父親淒涼的怒吼,母親尖利的呼救,北戎人張狂的淫笑。
被血浸著的眼睛隻能模糊看見混合著紅色的白。
是父親暴露於外的腿骨。
是母親一絲不掛的身軀。
在公西玉泉即將親吻上紀丹君的脖頸時,她猛地睜開眼,用儘全身力氣,將公西玉泉從自己身上推開。
公西玉泉一時不察,被推下床,扯破了簇新的床帳。
他茫然地望著扶著床沿,不停乾嘔的紀丹君,第一時間爬起來,上前湊近卻被紀丹君躲開,心裡急得不行。
“丹君、丹君你沒事吧?是不是身上哪裡不舒服?我去請大夫來給你瞧瞧好不好?”
紀丹君今天沒吃多少東西,根本吐不出來。
當她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後,眼淚止不住地掉落。
雙手死死地扣著床沿,塗著丹蔻的指甲齊根斷裂,崩散四周。
“玉泉……玉泉,對不起……對不起……”
“我、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做不到……”
“父親……母親……”
公西玉泉已經發現她抗拒著自己的靠近,隻敢在她所能接受的範圍內跪坐著。
“沒事的,沒事的丹君。你好點了嗎?我給你倒水漱漱口好不好?”
紀丹君跪在床上,像個無助的孩童,嚎啕大哭。
“對不起、對不起……好好的婚事全被我搞砸了。”
她哭得那樣傷心,哭得公西玉泉的心跟著抽痛。
“沒關係的,沒關係,丹君,不要緊的。我、我能明白的。”
公西玉泉隻恨自己口拙,不如崔伯嶂那樣舌燦如蓮,能哄紀丹君開心起來。
他知道紀丹君一定是想起了當年的事,他沒有經曆過,的確做不到感同身受,但隻要看著紀丹君哭得快喘不上氣,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用力捏著,幾乎快要捏爆了。
當年丹君才那麼小,親眼看見那樣的事,一定害怕得不行。
老輔國公的屍首被送回來後,他爹親自去看過,回來後,將自己關在房裡一整天都沒出來。
家裡沒有人敢問一句。
當時把自己關在房中的他爹,也是哭得如此傷心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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