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這麼回事。”
阮文窈借著舉杯的動作,遮住自己的嘴。
“不過也算是圓了丹君的一個心願。以前她不是就說過,雖然兩家鬨得不像樣,但還是希望王夫人能來參加自己的婚事,看著她出嫁。”
周圍竊竊私語聲,傳入王悅澄的耳中。
但她卻仿佛絲毫不受影響,該吃吃該喝喝。
仿佛來參加的並非自己女兒的婚宴,而是一個不相乾卻又不得不來的宴席。
女眷這邊還算融洽,男賓那頭雖然紀永川情緒低落,但崔青卿特地將她哥拉過來湊數,也不算冷清。
崔伯嶂是個能說會道的,隻要他想,氣氛就不會冷場。
再加上裴孟春在邊上支應,兩個人直接喧賓奪主,搶走了紀永川的風頭。
但紀永川卻對此十分感激。
他今天真的沒有什麼心思去硬撐起笑臉應付彆人。
如今看著人聲鼎沸的喧鬨,等再過幾個時辰,就會全部消失。
輔國公府又會變得跟以前一樣安靜。
甚至更安靜。
因為姐姐不在了。
雖然以往姐姐也不是沒離開過,也有去廟裡祈福小住,或是跟著其他姐姐們出去莊子上,有時一走就大半個月。
但紀永川知道,那不一樣。
完全不一樣。
紀永川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三天要怎麼過。
尤其是,母親還會住到那會兒,等姐姐三朝回門之後才離開。
一想到府上就隻有自己和母親在,紀永川心裡就更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了。
他承認,對著母親自己有些怵。
本以為隻是長時間沒有接觸的陌生感——不是都說母子連心嗎?
隻要多相處幾天,彼此之間的感情就會逐漸加深。
但紀永川在努力嘗試過後,還是打了退堂鼓。
抱歉,他做不到。
他沒辦法對著宛如行屍走肉般的母親,自問自答地說一下午話。
無論自己說什麼,做什麼,母親永遠都不會給予自己回應。
像是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外邊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待在母親身邊,紀永川總覺得自己會被母親身旁的那一大團黑霧給吞噬乾淨。
雖說姐姐臨走前,曾叮囑過自己要與母親好好相處。
但紀永川覺得,與其跟母親同處一室,自己寧願等著三天後姐姐回來罵自己一頓。
哪怕讓姐夫揍自己一頓都行。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紀永川借口自己年紀小,躲了敬酒,將兩位異姓兄長推出去幫忙。
趁著他們成為了眾人的焦點,自己偷摸著從宴席上溜了。
他慢慢走在熟悉的輔國公府,覺得今夜的家有些陌生。
在他的記憶中,輔國公府從來沒有這樣熱鬨過。
無論是自己的生辰,還是姐姐的生辰,從來沒有大操大辦過。
姐姐總是對他說,輔國公府的家產全是父親用血汗掙下來的,不能隨便花用,要用在刀刃上才好。
姐姐說的,總是對的。
所以,她親自擇選的夫婿,也一定是最好的那個,是不是?
不知不覺,紀永川走到了供奉著父親牌位的祠堂。
他踟躇了一下,還是推開了祠堂的門。
裡頭早已打掃乾淨,也放上了新的牌位,除了看起來過於新,與過去沒有絲毫區彆。
但紀永川就是覺得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