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在我跟前擺架子。”
崔鄂笑了。
“我倒是願意看個真真切切。”
“平生第一回,有開國縣侯夫人在我跟前擺架子的。莫不是沒聽說,就連聖上見了我,都要以禮相待嗎?”
崔鄂說話的語速不緊不慢,語氣中滿含的諷刺貶低之意,險些讓樂陵侯夫人氣得倒仰。
“好好,崔鄂你今日對我不客氣,焉知他日崔氏落敗,我樂陵侯府不會踩上一腳!”
崔鄂的眼睛像是毒蛇盯上自己的獵物,望著樂陵侯夫人一眨不眨。
“我等著,看究竟是樂陵侯府先倒下,還是崔氏先滅族。”
樂陵侯夫人嘴唇顫抖著,覺得自己連拐杖都要握不住了。
崔氏低垂著眉眼,站在她身後,一個音都不敢發出來,生怕在這時候觸了婆母的黴頭。
毫不客氣的是她的生父,被險些氣死的是她的婆母。
她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崔鄂將茶盞往桌上一放,起身背著手,朝屋後的後門走去。
“崔績,送客。”
崔績默不作聲地上前,擺出送客的姿態。
樂陵侯夫人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瞪了他一眼。
有其父必有其子!
崔鄂不是個東西,他這兒子也好不到哪兒去!
樂陵侯夫人甩開攙扶自己的崔氏,拐杖重重杵著地,發出十分響亮的篤篤聲。
“用不著你扶!我自己會走!還沒老到那份上!”
崔氏紅著眼,收回自己的手,沒有看崔家的任何一個人。
她知道,自己真正的懲罰並非現在這樣,當著娘家人的麵讓自己沒臉。
而是回到樂陵侯府後,婆母才會爆發。
她不知道這一次,等待自己會是什麼。
是與女兒分彆?
還是送往莊子,或是家廟?
婆母顯然是被氣得夠嗆,她拿父親沒有法子,卻有的是辦法對付自己。
崔績一路相送,在庶妹登上馬車前,他低聲道:“往後,自己保重。”
崔氏以為自己聽錯了,愕然地轉過臉去,想要確認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但崔績已經退後幾步,不再言語。
樂陵侯夫人見崔氏遲遲不曾上車,不由在馬車中罵開了。
“既然如此惦記娘家,你不如直接留下好了!還跟著我回侯府做什麼?!”
崔氏不敢再耽誤,咬著下唇,登上馬車。
樂陵侯府的馬車緩緩前行,崔績聽著車輪發出的聲音,抬起眼,目送著庶妹離開。
昨夜之後,父親已經不是自己所認識的那樣了。
他不再謙遜低調,又或是他將原本就藏在最深處的真實性情暴露於人前。
崔績的嘴角露出苦笑。
如今,想要保全崔氏,能去求誰呢?
不……他並沒有那麼大的能力保全崔氏。
在父親的強硬乾涉下,他甚至做不到決定自己的命運。
他如今連自己都泥菩薩過江,更遑論是顧全家族呢。
崔績不知道老天爺讓自己重生回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是讓他看清楚,自己,還有崔氏,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笑話嗎?
崔績捂著臉,低低地笑了起來。
笑得那樣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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