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為百獸尊,罔敢觸其怒。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顧。
自己這老爹,也許匹夫之勇,也許婦人之仁,也許自大殘暴,也許沒有識人之明,也許不能知人善任,也許是個政治白癡,也許……
但是,他對自己這個兒子,真是沒得說!
而前世傳下的史料,也沒有關於老爹子嗣的記載,項昌心下明悟,看來老爹的計較應該是成功了。
如此一來,自己重生後所麵臨的小命不保的死局,卻是迎刃而解了,隻要老實按照老爹的安排走,保此生平安富貴,想必是沒有問題!
——如此,自己剛剛看準、計較已定、企圖出手去抓住的那一線生機,倒底還抓不抓了?
一時間,深秋清寒的深夜,項昌額頭居然一層汗水滲出。
到這一刻,他才發覺這場穿越,確鑿無疑是對自己的一場考驗!
自己是選擇平庸平安的活,還是出生入死步步凶險隨時都有可能死於非命的精彩刺激的活?
憂心忡忡的想著,項昌思慮如潮,心亂如麻,一時間愣是拿不定主意。
待他再次醒過神來,發覺自己不知不覺間,居然走到了便宜叔祖父項纏的營帳前!
項昌愕然止步,呆愣愣看著項纏的華麗而碩大的營帳,沉甸甸的心頭如同枷鎖頓開,一時間明月滿樓、大雪滿江,光明透徹,再無疑慮!
前世的自己,出身寒門,資質平平,依靠懸梁刺股般的苦讀得以進入九八五,畢業又憑借優異成績與表現得以留校,幾年後辭職進入一家區域性巨無霸企業,一步一步從底層、中層一直做到高管……
期間不知有多少次完全可以停下腳步,安然躺平,衣食無憂過一生。為什麼寧可忍受荊棘刺身之苦,也要艱難跋涉向上?不就是為的攀登上更高的山峰,見識更遼闊的風景?
而今,一個機會擺在自己麵前,完全有可能站到這個世間的最巔峰,——如此不去拚儘全力一把,又怎麼甘心?
——平庸無趣的漫長活,不如精彩快意的短暫生!
他仰頭一聲長笑發出,在項莊與一乾精騎的簇擁下,快步走去,就要硬闖進去。
項纏營帳前站立的護衛,一名三旬左右、身形孔武有力的首領模樣,上前一步,阻止項昌。
項昌眯著眼,饒有興趣的上下打量了護衛首領幾眼:
“你叫項苟是吧?是我項氏遠房宗親,父母健在,與妻兒至今居住在壽春鄉下?——知道我是誰嗎?”
營帳內項纏與兒子項睢相互對坐,不知在謀談什麼,忽然見營帳門簾被粗暴掀開,甲胄森嚴的項昌昂然直入,不由得勃然作色,旋即像是想到了什麼,又平靜了下去,沉著老臉道:
“——你來做甚?”
“叔祖父,聽聞您老人家此番不跟隨突圍,而是留在垓下城準備投降劉邦?嘖嘖,多年夙願得償,侄孫這是來恭賀叔祖父啊。”
沒錯,剛才楚霸王主持軍議,一乾將領都同意趁夜進行突圍,向江東逃遁,留待有用之身伺機東山再起。
而項纏卻是明確表示,將帶著他那一支項氏宗親留在垓下城,不參與突圍了。
東周幾百年間一直戰亂不斷,對於那些傳承數百年的貴族世家來說,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必要時候分拆家族,進行風險規避,是祖祖輩輩傳下、已經刻進骨子血液裡的常規操作。
故而,霸王聞言雖然心下不快,卻也沒有理由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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