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吃吃喝喝玩玩,倒也不寂寞,半個月的時間就到了目的地。
塞外苦寒,早幾天宜嫿一行人就添上了棉衣,九福晉不適應這邊的天氣,得了傷寒,這段時間一直在她的營帳裡沒有出來,生怕將傷寒傳染給彆人。
想著她那邊還帶了一個侍妾出來,不知道能不能安心養病,宜嫿找了中午天氣還算暖和的時候,帶著玉雪,拿上準備好的藥材去探病。
宜嫿來的時候,九福晉正在躺著,她蓋著厚厚的錦被,捂住了口鼻:“四嫂怎麼來了,等過幾天我好了,咱們再一塊說話。”
“沒事,我來之前喝了薑湯的,不怕。”宜嫿四處打量了一下,發現她麵前的火盆有點少,“再去給你們主子拿些碳來,這火都要熄了。”
九福晉身邊的丫鬟急的臉漲的通紅,她普通給宜嫿跪下:“回四福晉的話,求您救救我們主子,九爺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藥方,非說讓我們主子吃了就好了,主子見那藥奇怪,便推脫不用,誰知道九爺竟是惱了,那藥奴婢偷偷藏了一點,求您找太醫瞧瞧,這究竟是什麼藥?”
九福晉沒想到自己丫鬟這麼魯莽,想要斥責,一開口就是不停的咳嗽。
宜嫿拍了拍她的後背,讓她舒服些:“玉雪,從咱們那裡拿一些上好的碳過來,悄悄的彆讓人發現。”
“你安心養著,這藥是萬萬不能亂吃的,我找人瞧一瞧,若是好藥你得給九爺賠個不是再乖乖吃了。若不是好藥也給九爺提個醒,彆吃壞了身子,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九福晉連連點頭,四嫂做事再妥帖不過。
懷裡揣著漆黑的藥膏,宜嫿聞著還散發著香氣,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些不詳,她不準備直接找太醫,還是先和胤禛說一聲比較穩妥。
隻是這天晚上,她沒能等來胤禛,弘暉也沒有回來,宜嫿守了半宿最後還是睡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玉雪連忙過來回話:“福晉,蘇公公剛剛來過,說是十八阿哥病重,皇上震怒,主子爺和大阿哥現在還不能回來,帶了幾件衣服走的。”
宜嫿聽著十八阿哥病重忽然心頭一跳,是了,現在是康熙四十七年,她隻顧著能出門的喜悅,徹底忘了這一次出巡是有著驚天動地的大事發生的。
而一切的導火索就是突發高熱的十八阿哥。
康熙一生有二十餘個兒子,對每個兒子他都很疼愛。尤其是上了年紀之後,他更加寵愛年紀小的。
這次出行,小十八鬨著要來,康熙無奈之下同意了。
隻是塞外和京城天氣變化巨大,許是少添了衣裳,又或許是晚上睡覺吹了風,十八阿哥得了風寒,高燒一直不退,帶來的太醫還有當地的名醫輪流診脈,開了藥方也無濟於事。
因為他已經不能吞咽了。
就在康熙心急如焚的時候,他忽然看見了鎮定自若的太子,一是因為他站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二是他的表情在一眾擔憂緊張悲傷中太顯眼了。
太子其實是在神遊,他在想弘昭,昨日收到了太子妃的來信,說是弘昭開始學說話了,這讓他很期待。
十八阿哥和他隔著至少三十餘年的歲月,他和年紀小的弟弟們其實幾乎都沒有什麼交集,也就說隻有麵子情。
再說傷寒而已,這麼多太醫在,太子覺得不會有事,於是麵上比較平和。
康熙看見了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他的保成對手足沒有絲毫的有愛之心嗎?
十八阿哥的病情急劇惡化,沒撐過兩天人就沒了,隨行的太醫就跪在禦前,一動也不敢動。
太子見康熙悲痛欲絕,更關心他的身體,於是勸道:“皇阿瑪節哀,十八弟遭此不幸,兒臣寢食難安。您莫要悲傷過度,十八弟看見也會傷心的。”
康熙睜著一雙通紅的眼睛,看著太子,忽然指著他罵道:“太子!小十八病了,你絲毫不見擔憂,如今他沒了,你也沒見半點傷痛。這些年你的聖賢書是學到了狗肚子裡去了,半點兄弟手足之情都不講,你問問自己可堪太子之位?!”
“皇阿瑪?!”太子覺得莫名其妙,小十八又不是他害死的,他也沒有見死不救,怎麼就成了他的過錯了。
見太子還滿臉的疑問,康熙氣不打一出來,把這段時間的悲痛統統發泄出來:“滾回你的營帳反省去!”
直郡王奉命,把太子一路“護送”回了營帳,還留下了親兵把守。
一眾朝臣麵麵相覷,誰也沒想到,一個沒什麼存在感的皇子因病去世,居然會牽連到太子。
可堪太子之位?
這句話的分量太重了,大家都在心裡反複琢磨,皇上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難道想……廢太子?
這一夜,跟來巡視塞外的隊伍裡幾乎燈火通明,沒人入睡。
宜嫿見到了胤禛,她探頭沒有發現弘暉,用眼神詢問。
胤禛啞著嗓子:“弘暉被留在了禦前,蘇培盛跟著他,彆怕。”
宜嫿瞪大了眼睛,康熙可以悲憤到連太子都斥責了,弘暉還小,萬一哪裡說錯了惹怒了皇上可怎麼辦?
“彆怕。”胤禛又說了一句,“相信他吧,再說還有我呢,隻要我在,弘暉就好好的。”
宜嫿點點頭,給胤禛換了身衣服:“晚上還要出去?”
“今天不用了,皇上斥責了太子,禦前都被侍衛把守著,無召不得入內,今晚警醒些就是了。”
胤禛幾夜沒合眼,宜嫿也沒拿九福晉的事煩他,兩人一塊喝了熱湯暖胃,隨後早早的熄了燈,讓胤禛補眠。
此時弘暉正站在康熙身後,使出了看家本領給他揉捏肩膀。
禦帳外有了些聲響,不是很真切,梁九功掀開簾子進來:“皇上,弘皙阿哥和弘晉阿哥求見。”
“不見,讓他們回去休息,不準多想。”康熙閉著眼睛,仿佛前些時日那個慈愛祥和的祖父不存在一般。
弘暉的力度一點都沒變,仿佛什麼都沒聽到。
康熙慢慢的平複了呼吸,他隻要一想到太子就覺得憤怒,那是他的兄弟死了,居然一點都不悲戚,那他的心裡還有什麼?
太子之位嗎?!
等自己死了,太子登基,這些兒子們可有活路可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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