妝彩聽完,將手上的雜誌卷成一個棒子“啪”得打在慕材頭上,“哎呦!你怎麼打我?”慕材捂著頭皮說道,“我就是要打醒你啊!你這個糊塗蟲,沒有一點自知之明,你還得感謝你的領導指出你的問題呢,正所謂苦口良藥,忠言逆耳。”妝彩說完又要拿雜誌敲過去。
慕材見狀趕緊躲閃一下,“好了,你說嘛!”妝彩笑了笑說道:“你想想你自己是不是能言善辯最清楚了,你隻是不喜歡被人戳中痛點,你覺得難受是因為你愛麵子,這個能夠理解但是不認同,你的表達能力確實需要提高,多練習不就可以了嗎?誰一生下來就會跑會跳的,還不是在磕磕碰碰中成長起來的。”妝彩說道,慕材聽了覺得有道理,苦瓜臉笑開了,妝彩又用雜誌“啪”得敲了一下,說道:“這會清醒過來吧!”
“行了,你彆拍了。”慕材摸了摸頭皮,妝彩拿著雜誌架著勢又要打過來,慕材忙撒腿就向前跑,妝彩“哈哈”追上去,邊跑邊說:“要打醒你這個大番薯。”
晚秋越來越濃,路邊的樹葉都枯黃了,秋風一吹,嘩啦啦一大片的枯葉從樹乾上掉了下來,兩隻小花貓一跑一跳,從地上一躍到白色的高牆端上窩著,安靜沐浴在上午暖暖的陽光中。
“這個景色真美,真是難得的秋高氣爽。”楊天成用手機拍著景色,慕材說道:“是的,這天氣太舒服了。”
今天上午,楊天成和慕材被安排到一個樓盤現場看看情況,這個樓盤最近也處於延期交樓狀態,業主自發組織到售樓部要求開發商領導出來作出解釋,並說明樓盤什麼時候能夠交付給業主。
二人來到售樓部,隻見200多平方的售樓部早已經人頭攢動,人聲鼎沸,有的三三兩兩說著自己什麼時候買的,買的哪個戶型,有的氣憤填膺高喊著要見董事長,還有的打著電話大聲說著話,慕材發現售樓部門外一名穿著西裝,頭發打著發蠟,中等身材的男人,兩個人圍著他在聊著天,這個男人右手上拎著一塊板,隻見上麵寫到:代為起訴,價格實惠。
慕材走進前去,把耳朵湊上,隻聽見那男的說道:“我們單單過來聚集是沒有什麼實質性作用的,通過起訴的方式是最為有效的,一來通過起訴的方式來施加壓力,二來讓開發商要求支付違約金,告知開發商要儘快交樓,不然違約金會越來越高,我這邊起訴價格經濟實惠。”
“那要多少錢啊,包贏嗎?”一位穿著素白衣服的大姐問道,“打官司快不快啊?聽說很麻煩的。”另一位年紀約五十多歲的男子問道。
“這個您放心,反正前期交給500元作為資料費,律師幫你起草材料遞到法院,你們就等著收錢就行了,後麵拿到錢後再給個10,沒有拿到就不用給,反正你們該乾嘛就乾嘛,律師來全程處理。”西裝男聲音洪亮,字字清晰說道。
“原來是律師在這裡拉案源。”楊天成站在慕材後麵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慕材搭著楊天成肩膀走開了,然後說道:“其實我們的工作也就是這樣,拉人起訴,隻不過他是線下,我們是通過網絡的形式。”
“材哥,說實在的,我們就是拉皮條客,中間抽個提成,這份工作是沒有技術性的。”楊天成說道,慕材聽了急忙打斷回應道:“也不能這麼說,我們也可以學到很多東西的,就當做是積累經驗。”
楊天成笑了笑說道:“材哥,我真福你,能學到什麼?來來去去都是那些話術,如果要真正學東西的話,必須在辦理案件過程中去學,那才有用,而且我現在是成家了,不像你還是單身,這點工資根本不夠用。”
慕材聽完不知如何回應,他說的是實話,隻能安慰說:“那我們爭取今年過司法考試,以後會好起來的。”
楊天成說道:“哥,就算過了司法考試,還得經過一年的實習期,也就是學徒身份,那也沒有多少收入啊,哎呀,算了,反正這份工作,我是不會做得長久的。”
二人將樓盤現場情況報告給劉律師後就搭公交車回公司不在話下。
慕材與妝彩確認戀愛關係已經三年多了,在追求妝彩的時候,慕材還是一名大四學生,因雙方都有相近的價值觀,妝彩欣賞慕材正直、勤勞的品格,慕材喜歡妝彩的外向、活潑的性格,在慕材真誠的表白下,妝彩最終答應了慕材的追求。
本科畢業後,慕材由於沒有通過司法考試,畢業一兩年就從事餐飲跑外賣的工作,一來時間相對靈活,可以有時間來複習司法考試,二來這份工作隻是臨時過度的,他也懶得找一份正式的工作,隻希望通過司法考試後就直接進入律所工作,真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誰知道他連續考了兩年都沒有通過。
沒有進入律所工作之前,妝彩真的是操碎了心,她為這個男朋友的事業前景甚是擔憂,從硬件來看,慕材並不是法學科班出身,從一個警校生轉行做律師,這個難度可想而知,從軟件來看,慕材不善於辯論表達,邏輯思維都是一般般的,而當一名優秀的律師,前者都是必要的條件。
為了不讓媽媽擔心,妝彩就跟媽媽說男朋友以後要當律師的,現在還年輕,前途無量的,這才安撫了媽媽憂慮的心。媽媽知道妝彩心地善良,七八歲的時候,就說以後想在山裡生活,這可擔心死媽媽,媽媽就害怕女兒長大嫁到遠方那還了得,就從小刻意提醒女兒不要嫁到外省去。
現在看著慕材在劉律師團隊工作也漸漸穩定,加上妝彩的畢業論文也完成差不多了,她覺得是時候帶著慕材回去見見父母了,畢竟媽媽也很想看看慕材。
一個周末的早上,妝彩就約慕材到校園的亭子講這件事了,一聽說要跟著妝彩回去見父母,慕材頓時不安起來,吞了吞口水,說道:“這麼快?”妝彩嘟著嘴說道:“怎麼啦?你是害怕嗎?不敢嗎?”慕材站了起來,轉過身去,雙手交叉著,說道:“我才不怕,有什麼好怕的,又不是沒有看過你的父母。”“在照片裡看到的不算。”妝彩說道。
北風呼呼得吹動著慕材那淩亂的頭發,他沉默了一會,說道:“說實話,我是覺得自己還沒準備好。”妝彩聽了,站起來說道:“有什麼沒有準備好的?就是讓他們看看你的樣子就行了。”一向要強的慕材忙調整了心理,說道:“見就見,反正遲早都要見麵的,早死早超生!”妝彩噗嗤一笑,說道:“我爸媽又不是老虎,還怕把你吃了,哈哈。不過呢,你還真不要被我爸爸那身高嚇到,他身材高大健壯,真人看了更嚇人呢。”
他說道:“有什麼嚇人的,又不是沒有見過身材高大的人。”
慕材知道妝彩爸爸的身高,有近一米九的身高,她的弟弟也是一米八幾的身高,對於普通身高的他,從高中到大學,他也一直為自己沒有一米七幾的身高而煩惱,但是,他常常努力去克服這種自卑心理,將法國大將軍拿破侖作為自己衝破心理障礙的支持,每當自卑的時候,他就想起這些偉大的人物。
於是,妝彩就決定第二天帶慕材回家裡看看父母了。
失眠了一夜,慕材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鬨鈴將他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看著鏡子,兩個黑眼圈印在眼眶上,他用冷水衝洗了臉蛋,穿戴好後就拖著雙腿去跟妝彩彙合了。
隨著大巴車發動,慕材的心也忐忑不安起來,他不知道未來嶽父嶽母小舅子會不會接納自己,妝彩昨晚也失眠了一晚,帶回的這個男朋友會不會讓他們大失所望,爸爸是個勢利眼,誰有錢就看起誰,一想到慕材的家境和收入,她不免有點退堂鼓,但是一想到戀愛自由,婚姻自由,她還是堅持自己的選擇,不斷說服自己。
一路上,兩人都比較沉默,妝彩就打開了話匣子,“待會你就可以嘗嘗我媽媽做的燜鵝了,那簡直就是人間美味,我們冬天是必吃鵝的,你們那邊吃鵝嗎?”慕材說道:“哦,那待會就好好嘗嘗你媽的廚藝,我們很少吃鵝,畢竟鵝太貴了。”妝彩說道:“這樣子?”妝彩就轉頭看向車窗外的景色,慕材就打開手機瀏覽者手機新聞。
坐了一個多小時,妝彩和慕材在一個路口下車了,寒風呼嘯,風兒如一把利劍割在臉上怪疼的,“哇哦,好冷啊。”妝彩冷得顫顫發抖,慕材忙貼近妝彩說道:“看來北部還要冷幾度啊。”
“嘎嘎”聲傳來,路邊上幾個大媽吆喝著賣一些雞鴨鵝,妝彩定睛一看,用手一指,說道:“走,咱們去坐那個三輪車,這車是到我家門口的。”慕材就拖著行李箱,跟著妝彩坐上帶著遮陽棚的三輪車。
坐在三輪車後麵,寒風更是肆虐凶猛,“呼呼”聲響徹耳邊,妝彩縮成一個團子緊緊貼著慕材,看著妝彩凍得有點發紫的臉蛋,他說道:“要是自己能夠買一輛車多好,就不用這麼狼狽了。”妝彩哆嗦著說道:“你還是甭想了,就這麼點工資。”慕材說道:“你還彆小看人,一切皆有可能!”妝彩“嗬嗬”一聲,突然拍著車杆說道:“師傅,在前麵路口下車。”
眼看就要到了,慕材的心再次緊張起來,心臟“砰砰”得加速跳動著,他都能感受到那跳動的聲音。
跟著妝彩左拐右拐,穿過小巷,就來到一座三層樓高的大門前,“媽媽,我們回來了。”妝彩扭開了大鐵門喊道,“寶貝女,回來了?”媽媽阿友穿著圍裙走出來,手裡還拿著一把小蔥,妝彩介紹了慕材,媽媽阿友的兩個黑色深邃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慕材,就讓座倒水了,就繼續回廚房忙了,慕材坐在大廳裡,環顧著周圍,真是比自己父母家的客廳還要大兩倍,電視櫃上麵的方格子擺滿了各樣的名酒,頓時他一股自卑感襲上來。
不一會,妝彩的爸爸也回來了,慕材看著那龐大的身軀,心裡著實咯噔一下,目測足足高了慕材一個頭,他忙稱呼“叔叔好。”妝彩又介紹了一下慕材,就繼續走回廚房幫忙弄菜了。
爸爸阿明坐下就搜出了一包煙,掏出了一根煙,右手的火機“哢嚓”幾下就點著了煙,深深抽了一口,又長長吐了一口煙,問道:“是做什麼工作?”慕材用那不太熟練的粵語擠出了幾個字,說道:“做法律方麵的。”“那乾了多久了?”爸爸阿明又問道,“有,有三個月這樣子。”慕材說道。
爸爸阿明聽了,又繼續抽著煙,沉默了許久,小歎了一口氣,不善言談的慕材,又遇到緊鎖著眉頭、一聲不吭的未來嶽父,慕材真是如坐針氈,感覺時間靜止了,他真想逃離這個環境。不一會,妝彩的弟弟阿維也回來,大家圍著桌子一起吃飯,邊看電視邊吃,幸虧妝彩時不時拋出幾個笑話緩解了一下尷尬的氣氛。
吃完飯後,慕材就借口說要忙工作上的事,迫不及待要離開,就這樣慕材完成了第一次見家長的任務,他內心也感受被冷落,事後,妝彩也發短信忙道歉,慕材也能理解,要是自己現在就是一名律師,又掙到點錢,可能就不會受到這樣的冷落了。
慕材咬著嘴唇,目光堅定得望向汽車窗外的景色,心裡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做出一番事業出來,成為一名優秀的職業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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