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哼。”
戰士們對視了一眼,而後,緘默。雙方都各自將壺中的酒倒入喉中,一飲而儘。
靜謐。
沒有心跳,沒有呼吸,甚至沒有風流動的聲音。幽暗的天幕之下入眼所及儘是漆黑。哪怕有著超乎常人的感官和反射,在這片過於廣闊的大地上,其實也很難逃離。
不……逃離是有可能的。雖然很難,但並不是做不到。甘道夫前往尋覓恩特樹人們的時間已經花費了太久。或許他們現在已經彙合,已經踏上返途。而隻要找準那個方向,在被僅此一人的追兵趕上之前及時找到那位老巫師和必然和他同行的那位恩特君王,那麼南炎洲隊先前所積攢的‘勢’將派上用處。
但一切都還遠未抵達那個時候。可能性終究隻有十分之一,或者更低。甚至有可能,程嘯這次帶著酒水過來的行為,本身就是中洲隊決策中的一種。
一種試探,一種乾涉,一種了解,一種影響。
李查德感覺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洛杉磯的戰場上,而這一次,自己取代了那條神話中的巨蛇而麵對著一個不可小覷的挑戰者——或許動手的隻有程嘯一個,但他的隊友會提供支援,他的智者會調配局勢。哪怕力量之間存在絕對層差,那一戰的結果也大概率會複刻。
李查德感覺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步入輪回世界之前的那最後一場任務之中——自己作為獵人軍團的小隊指揮官追尋著某個機密目標而深入西伯利亞凍土,在那裡遭遇了中洲的同行並在試探後爆發了戰鬥。自己差點死掉而對方也吃了苦頭,然而當真正的目標被證實藏匿於那群斯拉夫人手中之時,自己卻又率先下定決心,和中洲人講和,然後聯手。
那場任務的結果是雙贏,獵人軍團找到了目標,中洲人也完成了任務。雙方雖然有點小衝突,但也隻是傷及皮肉,並未結下血仇。
那場任務的結果是單輸,當李查德回到基地後,監督部門對他的自作主張發起指控。而在後續的內部審查和處理中,他失去了榮譽,職位,軍銜,以及退休金。一些內部的敵對者抓住了他的痛腳,讓他最終不名譽的離開了軍團,就此一無所有。
李查德因此而獲得機會受主神所選召。在離開軍團後發生的很多事,讓他感受到了足夠多的痛。
而這一次,或許發展會有所不同。
真有趣。
兩種感覺,兩種傾向,兩種預測,兩種結果——兩者相互交織,相互纏繞。化作縈繞著他的心臟不住爬行的巨蛇,讓他神經緊張,讓他心情沉重。讓他的內心……戰意湧動。
談判還未結束,尼奧斯似乎是很激烈地正在和塔頂之人辯駁著什麼。情況看上去好像正在朝著那個可能性隻有十分之一不到的概率麵偏轉,靠在石塊上的程嘯,也似乎是不經意地換了一個姿勢,從而更加地便於行動。
沉默被打破了。
不是交手,也不是力量的碰撞或者單方麵的擅動。而是李查德似乎想到了一些什麼,從隨身攜帶的儲物裝備中取出了一枚小球——而當那枚縈繞著細微雲氣,內蘊華光的小球暴露在空氣中時,程嘯的眼眸便在一瞬間化作豎瞳,周身上下,有著無實體的鱗片顫動。
那枚球從李查德的手中拋出。哪怕程嘯沒有去接,它也仿佛活物一般懸浮在程嘯的的胸前。
“……龍珠?”
“戰利品。”李查德點了點頭。“我曾經擊倒過一頭隻差一步就可以化龍的巨蟒。而那一步,便是吞下這枚龍珠——隻有具備東方龍屬性的輪回者才能夠使用它,它留在我手上,最多也就能夠起到一個奢侈裝飾品的作用。但你,你屬於東方的龍。”
程嘯體內的龍脈沸騰著,向血肉的所有者提出訴求。然而程嘯對此巍然不動,他以自身的意誌,壓服了龍族那貪婪的血統。
龍珠……龍之精華。一旦將其吞服,他有不小的把握可以直接走出化龍的那一步。成為東方的真龍,而不是什麼奇奇怪怪的亞種。而這,自然便也意味著戰鬥力的大幅變動。
程嘯稍稍垂落眼眸。
“這或許會讓你走上一條絕路。”——成功化龍的程嘯,不會讓李查德輕鬆逃走。
“但也有可能換來一份友誼。”李查德聳了聳肩。“反正概率大於十分之九。”
“你已經有了。”東方龍脈的持有者伸出手,將那枚龍珠握入手中。不同於他先前所兌換的那一枚風雲世界觀中的龍元,他手中的這枚龍珠,在碰觸到的瞬間仿佛具備自我意識一般想要融入他的軀殼之中。
他忍住了。
他甚至做出了回應。
“但我並不喜歡欠人情。”程嘯的聲音,伴隨著一團凝聚的清光。光中仿佛有著無數人的膜拜,祈禱。而它像是龍珠一般輕盈地落到了李查德的手上。
“這是願力。”他說,這是他在侏羅紀重返之旅中的最大收獲。以龍神之姿,換取敬畏和尊崇。“純淨願力,而我用不上這麼多。拿上它,當你陷入瘋狂時,它能夠維持住你的理智。就像那些迷失在雜亂信仰中的神靈一般,這便是解惑的酒。”
兩人互換了禮物。
戰士們相視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之中。無論接下來會發生怎樣的變故,這裡的兩人,所迎來的結局都不會是最差的那一種。
薑玉的目光從這一處廢墟之上移走。在他麵前,尼奧斯早已住口。
“你的同伴比你更懂得和人打交道,南炎洲隊的智者。”他說。
“我不否認。”金發的智者嘴角含笑,同伴的行動,或許從一開始就在他的規劃之中。“但總要有人整理好對應的合作條目。”
“好。”薑玉的手中出現了那份條目。
“那麼,中洲和南炎,便於此世成為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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