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劇痛。
渾身上下,所有的細胞都在劇痛。
所有的細胞,所有的分子,所有的原子,所有的基本粒子都在劇痛。
所有的誇克,所有的弦,所有的心之光,都在跨越多元諸海的旅程中因不斷地崩裂和重組而被無與倫比的痛楚所充斥。
原子也會痛?分子也會痛?
誇克也會痛?弦也會痛?
不,那並不是痛。而是感觸。觸覺的終極體現都將表現為純粹的痛楚。而這便是境界的成就。
薑玉睜開眼眸。
他正置身於光河之中。
不,他就是光河本身,而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正被某股無可抵禦的大力所推攮,於這浩瀚幽靜的無限之海中,擠壓著前往某個未知的去處。
——發生了什麼?我剛剛明明還在傳……
——哦。
明悟呈現於認知深處。作為先知先覺者,薑玉知曉境界之間的不同。第四階的低中高本質差異不過就是入微程度的斷層躍進。而當自己的感知延伸到誇克,延伸到弦的時候。自己便已然走出了那按照傳統藝能除了越階死戰以外彆無它法的一步。
——我解開了基因鎖第四階的高段。基因鎖之路,我走到頭了。
——不,不對,還不是,還差一點。現在的我,還不能夠在這浩瀚諸海中自由行動。
推力仍在持續。那推力的本質便是主神的傳送。若是真正的四高,則無論是抗拒主神傳送抑或者打破主神的斷層防護都將輕輕鬆鬆。而自己尚做不到這一點,那就說明自己這最後一步還未完全走出,第四階高段的境界還不穩固。
或許傳統藝能仍舊是必須的,自己還是得找個‘達雲陽’或者‘原典複製體鄭吒’類型的強敵打上一場才能夠順暢地在這方境界中踏足。但就算沒有,或許問題也不是很多。按部就班的水磨工夫一樣能夠抵達和縱身一躍相同的終點,隻不過需要消耗一些時間。
時間。
時間真的有意義嗎?
薑玉的視線從光河向外流出,他的努力嘗試獲取了些許的成果——他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自己以外的諸多同行者熾烈光流,而其中一條的規格和自己相似,並且同樣的璀璨奪目。
那是鄭吒。
要和他打個招呼嗎?
不,沒必要。那家夥早已放棄思考,從他那裡什麼有價值的意見都不可能得到。而且,自己現在貿然從這裡動手,說不定會影響他的感悟。
但另一個人肯定沒問題。
那個人什麼時候打擾他,都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所以……
薑玉的意誌化作光的潮汐,其指向的一條光流有著明顯的秩序和冷靜。
“楚軒。”
“稍等,正在構築觀測框體。”薑玉獲得了一個一如既往平靜安定的聲音。
認知隨即更改,萬象就此重塑。映入眼眸中的景象從複合的光之河化作了一輛頗具科幻風格的小型飛行器。同伴們在各自的位置上熟睡,而窗外則是片片重疊嬗變的流光幻景。
“看來你走出了那一步,或許我應當說一聲恭喜。”楚軒正在忙碌,擺弄著一堆薑玉看不懂也不想去理解的儀器收集著許多他完全沒興趣的數據。“不過我現在有些忙,有話就說,我在聽。”
“你對現在的狀況早有預料?”
“注定發生的事,並不意外。”楚軒繼續檢視著手中的數據流。“當你和鄭吒成功擊敗四高敵對者並且複刻了不止一次之後,突破至四高便是遲早。而你們最有可能觸碰這一境界的節點,要麼基因鎖體係的傳統,和強大敵人的死鬥。要麼,就在主神的強力乾涉之中。”
“你們大概是碰不到抹殺了,全身修複又太過溫和。所以傳送便是最合適的點。畢竟主神相對於如今的你們依舊是無可匹敵的強大者,而乾涉自然算是戰鬥。而隻要你們其中之一成功突破,那麼第一反應肯定是來找我。”楚軒的聲音穩定而清晰。“找到我,我就能醒。而我正好需要收集一些多元諸海之間的訊息,有不少猜想需要驗證,工程需要驅動。”
窗外,變幻莫測的光影逐漸可以辨察。一個又一個浩瀚世界呈現在薑玉和楚軒兩人眼中。入眼所及的每一處戰爭都充斥著血與火,而在觀測效應生成的瞬間,薑玉注意到鄭吒正在席位上不安扭動,麵色不斷變換並且眼皮跳動。
仿佛就要睜開眼眸。
“戰爭和毀滅對他有促進作用,正如同秩序的塑造和維係對你的幫助。”楚軒頭也不抬,但比了一個意味不明的手勢。“而主神傳送很好地體現了這一點,所以你得以快他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