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回到自己的小樓之後,他支開了有些擔憂的崔玲瓏,將放在書架上的派中門規法度一古腦兒全翻了出來,仔細地逐條核對。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對照門規法度。
在剛剛與斑斕劉家結為宗親,為斑斕劉家爭取到一些利益,享受著劉家回報的時候,他也是心中不安,常常對照門規,看看自己到底有沒有犯下什麼大錯。
但是看來看去,自己的舉動很難以“罪”來形容,頂天算個“過”字,應當沒有什麼大礙吧?
於是在積年累月,並沒有產生任何後果之後,劉載酒慢慢就將這些法度拋在腦後。
時至今日,突然驚覺,相比於一開始還隻是在門規的灰色地帶,在模棱兩可的規定中遊走,尚可說涉足未深,如今已經切切實實泥足深陷。
劉載酒翻來覆去,反複對照,腦子裡想的,都是一旦事發,自己當如何申辯、減罪。
另一個念頭也在心中慢慢升起,若是我此刻坦白自首,應有從寬處理的機會。
畢竟真論起來,自己也隻是犯了結成團體,拉幫結派搞利益輸送;包庇犯罪,或對犯罪行為隱瞞不報;利用職務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收受賄賂.等等。
就算數罪並罰,也罪不至死,再加上自己現在在派中靈藥培植方麵十分重要的地位,崔家父女大概率的求情,還有日積月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總能夠減輕一些。
這樣的話,如果向派中自首,爭取到從寬處理的話
隻是自己犯下的過錯,現在畢竟還沒暴露,一旦自首坦白,必然引起震動,到時候不但築基一事會受到影響,也不知崔家父女會怎麼看我。
想到崔玲瓏看自己的眼神變成了震驚和憎惡,劉載酒心頭發緊,咬緊了唇。
師尊和玲瓏,一定會對我十分失望,最終取消婚約吧
強烈的不甘湧上心頭,劉載酒眉頭緊鎖,呆坐無聲。
突然門扉被輕輕扣響,他大驚喝道:“誰在外麵!”
外邊之人似乎被嚇了一跳,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劉師兄,是我啊,我替劉家給你送封信過來。”
聽聲音正是劉載酒手下的一名師弟,與斑斕劉家的業務往來,靠劉載酒一個人可辦不下來,總有些操辦的師弟,此人正是其中之一。
劉載酒將門打開,取過信件,那師弟見劉載酒臉色難看,也不敢多說多留,連忙退去了。
回到室內,將信展開,正是劉家家主劉賀的來信。
信中先是對劉載酒吹捧一通,表達了感激之情,回顧了這些年來的同宗情誼。
隨後又寫了為表示感謝,劉家已備好厚禮,不日就將送來,還請劉載酒笑納。
最後寥寥數筆,提了一下傳播開來的鼓山趙家之事,隱晦地表示劉家與趙家不同,自家向來知曉“言以泄敗,事以密成”的道理,之前行事都是乾脆利落,就算曾發生一些不愉快的事,相關人員也已永遠閉嘴,不會再提。
請劉載酒放心,斑斕劉家會始終與他站在一起。
看了好一會兒,劉載酒將信紙揉成一團,彈出一團火焰將它燒成了灰燼。
劉載酒知道這封信的核心,就在這末尾一段,他也知道劉賀的意思。
既然罪過沒有暴露,就等同於無罪,萬萬不要自找麻煩,自己送死啊。
坦白從寬,罪過翻番;抗拒從嚴,安心過年。
盯著這團灰燼散開,劉載酒又忽然想起民間的俚語來。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既然濕了鞋,不如洗個腳。既然洗了腳,不如洗個澡。洗澡還洗頭,又分大小頭
人非聖賢,自有私欲。在這濁世之中,又有誰是完全清白的?
他的眼神突然堅定起來,站起身,將桌麵上堆積起來的門規和製度重新塞回了書架之上。
沒人發現,就是無罪!大不了自此收手,不再犯錯便是了!
正當此時,他心神一震,隻覺得冥冥之中,一道玄妙無比的信息傳來,神奇的律動湧入識海!
劉載酒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心中大喜。
我的築基機緣至矣!
果然我氣運不錯,連老天爺都站在我這一邊!
接下來隻要渡過築基之關,成為一名羽士,再與玲瓏成婚,便可在派中取得舉足輕重的地位。
到了那時,就算前錯暴露,派中也要慎重考慮影響,審慎決定罪罰了!
他精神振奮,紅光滿麵,一下子掃清頹唐,頓覺信心滿滿。
在屋中踱了兩圈,仔細感應了自己的築基寶地,當下就推開門扉,向外走去,準備將此喜訊上報派中。
戶外銀裝素裹,天地寬廣,劉載酒正歡喜之際,忽見幾道遁光飛馳而來,落在滿院雪地之上。
為首一人,是靈壓湧動的王若愚,而他身後,正站著四位練氣後期的雲山弟子。
劉載酒心中咯噔一聲,笑容已僵死在臉上,一股寒意猛然從心中湧起。
“劉師弟。”王若愚拱了拱手,“請跟我走一趟。”
一顆心無限下沉,但還是存著半點僥幸。
“王師兄……去哪兒?”
王若愚嚴肅地看著他:“罰罪堂!”(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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