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國的高層對待吏和民,根本不會比六國的貴族對待庶民好多少。
秦王看不起六國的君王貴族好逸惡勞,驕奢淫逸,吃民脂民膏而不照拂百姓,胡亂斷案,踐踏國威。
可是在秦王治理下的秦國,國中的高官隻想著發動戰爭,國中的高官隻想著爭權奪利,互相傾軋;底層的庶民除了心裡懷著對秦王的無限仰望和欽佩浴血奮戰,其他的根本和六國庶民沒有差彆。
那這樣的秦王難道會比六國的王高尚嗎?
當然不。
秦王政在蕭何眼裡不過是一個仗著手中有著至高權力,做了自己本來就應該做的事情,卻整天沾沾自喜的狂徒而已!
以至於在蕭何的心目中,現在的天下根本沒有什麼人是他心目中值得效力的人物。
蕭何內心深處對六國的貴族政治和秦國的官吏政治都有著極大的抵觸。
有時候,蕭何想到這些問題,總是會不可避免地想到劉季。
因為劉季敢做他蕭何想做而不不敢做的事情。
像那些強橫秦國官兵,蕭何心裡不喜歡他們,可是蕭何從來不會表現出來。
不表現出來,那自然就隻能憋在心裡,難受的隻有自個。
可是劉季不一樣啊,他能在半夜給那些秦國官兵的馬喂巴豆;能在給秦國官兵送的酒裡撒尿;能在給秦國官兵送的糧草裡摻和沙子。
在過去,蕭何是看不上這種行為的。
畢竟這種行為粗鄙至極。
而且通常都發生在鄰裡親戚熟人之間,蕭何很厭惡這種做法。
但是當劉季把這些事情的目標人物換成了秦人之後,他能得到什麼呢,秦人的憤怒、懲罰而已。
可是,劉季得到了鄉中草莽英雄的佩服,更讓自己這個自詡才士的人被折服。
劉季在用自己的方式反抗。
犯罪這樣的事情,本該為世人而不齒。可是他卻在用犯罪這種方式,挑釁秦國。
這背後更深層次的意義在於,劉季在反抗壓迫,反抗剝削!
這就是劉季!
一個彆人覺得荒誕不經,毫無出息的人,在蕭何眼裡卻稱的上義士。
——
蕭何想到這些,十分憂憤啊。
可惜,沛縣不大。
留給蕭何琢磨這些事情,憂思發愁的時間並不多。
很快,門外傳來一道聲音,讓蕭何回到現實中來。
“到了。請蕭先生下車。”
蕭何坐在車內,透過車窗縫隙,蕭何看到馬車兩側站著兩排和昨天一樣穿著的甲士。
這些甲士個個麵色黑得似炭,可是個個身材高大,體格魁梧。
雖然這些人沒有一點聲音,可是他們的眼神已經構成一種強大的威懾,一股壓迫感已經襲來。
等到下車後,映入眼簾的是三道門,中間的最大,兩邊次之。
門前兩側各列著兩百甲士,都持著長劍。
馬車旁邊,渠豐已經等著了。
扶蘇下令讓渠豐親自接蕭何過來,渠豐不願意拋頭露麵,唯恐被楚人記住他的樣貌,到頭來暗害自己,於是派了自己的部下前去。
等到這蕭何一出來,渠豐則覺得,自己剛才沒去似乎是損失了些什麼。
這個年紀三十三歲,可是看起來和大王長得一樣年輕的人,他的眼神怎麼這麼正呢?
他的眼睛,怎麼這麼清澈呢?
眉毛修長,細細長長一條,十分乾淨,卻又長著一雙丹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