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兒子的地頭上一聲聲的呼喚,慢慢地,劉季和世界重新建立了聯係。
劉肥見劉季不動,很害怕地快速跑到劉季跟前,先是試了試鼻息,隨後對著他的耳朵大吼,“阿父!秦國人來找你了!”
劉季被嚇得直接跳起來,直接踹了劉肥一腳,“豎子!欲使我聾耶?”
“阿父——秦國的官兵來找你了。”劉肥指著遠處。
劉季一臉不可思議,很快卻又變了一副臉,他把劉肥抱在自己懷裡,高舉著他,“伱說的是真的?”
劉季本來是覺得劉肥聽了自己父親的話,來騙自己回去吃飯,結果劉肥大聲喊了好幾遍,這可不像他唯唯諾諾的兒子的個性。
劉肥指著家門,劉季果然見到穿著各色衣服套著上甲的秦軍在戰車上等著他們。
足足四輛戰車前來,隻沒有劉季想看到的安車。
“罷了!”劉季將劉肥扔在地上,隨後擦了擦褲子上的土,向前奔了過去。
隻要有個機會,能讓他劉季上去,看他乾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劉季拔腿就跑。
劉肥又被摔在地上。
好像個什麼工具一樣,用之即來,不用就丟。
他望著自己父親向前奮力奔跑的樣子,似乎是想去抓一條看不見的繩子。好像上了那條繩子,他的一切痛苦就都結束了。
站在車上等候的渠豐,則麵色發黑。
馬車停在劉季家門前,而劉季的田就在家門後。曠野裡就是放個響屁都能被人聽見,何況劉季的咆哮聲音呢。
至於劉肥的稱呼,孩子天真無邪,最是容易說心裡話。
這些楚人喊他們是秦人,骨子裡還是認為他們是楚人。
傍晚,夕陽西下,城父城中楚貴族叛亂的戰後陰影又一次浮現在渠豐和秦人心頭。
“把孩子丟在地上,滿口穢語。這樣的人,也算的上是賢士?蕭舍人這次舉薦的人,還真是‘非同凡響。’”
渠豐的部下說著。
眾人也都望著田間地頭上那個飛奔而來的男人。
等到劉季邁開兩腿跑過來,等待他的並不是之前看到的秦人對蕭何的那般以禮相待,更沒有秦人去接夏侯嬰時的勉強客氣。
到了劉季這裡,秦人給他的隻有白眼,冷眼,蔑眼。
因為,劉季和他們觀念裡的賢士根本搭不上一點邊。
從他張口說臟話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決定了成敗。
扶蘇料想的沒有錯。性格決定命運,堅持去見劉季,才能給他犯錯的機會。
而整日侍奉溫潤如玉的扶蘇的人秦卒,他們又怎麼能接受劉季這樣的人麵見扶蘇呢。
在秦人心中,他們都很反感蕭何這次舉薦的人。
所以當劉季趕來時,秦人對他都是不屑一顧的神色。
“你就是劉季?”渠豐十分鄙夷地望著眼前一身是土的人。
劉季見到來者不善,而一向習慣於和秦兵作對的人,很快就打消了對秦軍的幻想,這些人怕不是來請他的。
“我就是。”劉季強作豪邁。
渠豐望了望身後的人,他們立刻將一輛戰車的後車廂打開。
“我家少主要見你。”
劉季聽得,心裡又燃起一絲希望。
畢竟,當蕭何和夏侯嬰都加入秦軍的時候,在劉季心目中,他對秦人的抵觸已經沒有那麼深了。
在這個世界上,有一樣東西,是永恒的法寶。隻要你善於運用它,你就可以成為強者。
那就是利益。
在人類曆史長河之中,除了少數把自己的生命奉獻出來燃燒自己照亮他人的人,幾乎沒有人能在利益麵前堅如磐石不動搖。
如果有這樣的人,那一定是給的利益太小了。
也許曆史上的秦國,就是因為沒有做好戰勝國對於戰敗國的軟接收才導致敗局。原本收買一部分人就可以解決的事情,秦國卻堅決說不。
一麵是軍功爵製走向畸形,一麵是空前版圖和秦國郡縣製本身之間的不匹配,再加上施加大政方針之時,完全忽略了六國庶民的利益,一昧對六國人貫徹對待秦人那一套疲民弱民之策,最終使得大秦帝國走向分崩離析。
言歸正傳,黃昏時分,劉季上了秦人的車。
他確實是想嬉皮笑臉,和這些秦國官兵往來,隻是周圍的人都不愛搭理他。
不管他說什麼玩笑,開什麼黃腔,對方都是用十分鄙夷的神色望著他,對其不屑一顧。
劉季坐在車上,隻覺得十分不爽,他覺得自己好像在被人地上跪著去吃什麼東西。
可是這個時候的他,在看到了蕭何和夏侯嬰的待遇後,劉季他已經下不了車了。
仿佛隻要他堅持確立,就一定能得到些什麼東西。
譚中的魚兒,當它們見到第一條魚、第二條魚、第三條魚吃了魚餌不僅飽腹而且平安回來,其他的魚兒又怎麼會放棄這樣的大好機會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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