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當如龍馬,自強不息。哪能因為一時取得了勝利就停止呢。要接連不斷地保持戰爭的狀態,連續不斷地獲勝,這樣才對得起這年華歲月啊。右相總是每次贏得戰役後,總希望寡人能夠停一停,是因為年老了,所以擔心力不足嗎?”
王綰聽罷,氣得手都在抖。
他早就知道上座之人不是個好東西了。說出這樣的話,他也不意外。
他還不想拋棄秦王,所以隻是麵露勉強。
“大王,微臣隻是希望大王明白,欲速則不達。大王攻城略地,越是追求快速,就一定有所失去。眼下那些楚國庶民,急需要大王派人前去安撫看守。”
“如果此時抽調兵力,那楚地必然空虛。這就是給楚國遺貴可乘之機。”
嬴政開始不高興了。
羅裡吧嗦的,為什麼每個人都和王後一個樣子。
“好啦好啦。寡人不愛聽這些道理。寡人今日心情好,不與你計較。”
王綰聽得,十分詫異。你這壞小子還反過來原諒我了……
每個人都聽著王綰說著忠言逆耳的道理,但是每個人卻都保持沉默。因為他們早就已經看到他們的大王如今正在像昔日尉繚說的那樣,一旦得誌,以天下人為俘虜。
侍奉嬴政久了,你就知道沒有人能夠改變他。
李斯站出來道,“微臣以為,大王應該儘快攻打齊國。”
“所謂趁熱打鐵。楚國滅亡,應該儘快攻打齊國,這樣才能儘快使得天下安定。等到戰事全部結束,到時候大王再慢慢對那些庶民施壓,使得他們明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嬴政大悅。
“善!”
馮去疾聽得李斯這麼說,隻覺得反感。李斯每次都順著嬴政的心意,漸漸地在嬴政心目中已經成了最得力的人了。好個貌似大忠的奸臣啊。
馮去疾皺著眉。
“少府,你怎麼看?”嬴政雙眼微微眯著。
自己身邊的人每個都是蓋世能臣,隻是把他們都放在一個筐子裡,難免互相不服氣。
馮去疾忽然被嬴政問政,卻毫無準備。
“大王——微臣以為,右相言之有理。”
眾臣一片嘩然。
大家都望著馮去疾,眼裡多少帶著佩服。
王綰也有些驚訝,馮去疾一向喜歡中立。須知兩邊都討好,就是兩邊都不討好,這種人最容易被人厭惡,拋棄。但是馮去疾他就是能在兩邊都站得穩腳。
那他靠什麼呢?
就是關鍵時刻站在正理上。
嬴政也是拂袖而笑。
“伱們一個個,都很高明。”
隨即軍功世家諸多武將站出來反對,一人一句。最終,嬴政還是選擇了攻打齊國。
嬴政隻是需要一個借口而已。
王綰在退朝之後氣得拂袖而出。
他看到國尉繚,連忙拉著他問,“國尉乃大王親封的國尉,卻為什麼在今日這樣的大事上不幫助大王呢。當初秦國滅亡了趙國,是因為楚國一直蠢蠢欲動。秦國不得已才必須去攻打楚國。”
“但是現在,齊國對秦國沒有什麼威脅。大王何必趕著去攻打齊國呢。這就是把好不容易抓到的肥羊轉頭又放回山林裡去。”
王綰氣得跺腳,“固然吾不善軍事,可是其中道理,就是三歲小兒也比我明白。”
“難道真的有人會去做下猴子上山的蠢事嗎?看到苞穀就掰下苞穀,看到地瓜又扔下苞穀去挖地瓜;得到地瓜又看到桃子,又去摘桃子。”
宮裡的侍衛一個個雙目瞪大,不可置信地望著丞相王綰。
尉繚望著王綰,向後退了三步,對著他行了大禮。
“舉朝望之,唯有丞相一人對大王忠耳。”
王綰聽了,拂袖而去。
“和你說正事,扯這些沒用的做什麼呢!”
很快地,消息就傳到了嬴政耳中。
“尉繚這個鄉巴佬!當初寡人不以他身份卑微,毫無寸功,隻是因為蒙武力薦,寡人這才力排眾議,不顧眾人流言蜚語,待他如此恩重。”
“可是這些年,他都做了什麼呢?整天擺著一張臭臉,不管誰去問他什麼大事,他總是把人家打發回去。”
趙高聽得愣了。
大王,你是不是聽錯了,變著法罵你的人是丞相王綰啊,大王您怎麼去責罵國尉繚呢。
國尉繚誰也沒得罪啊……
“想想這些年,他享受著和寡人一樣的待遇。寡人一直以為,他能在寡人需要的時候獻上計策,可是結果呢。他隻是年複一年的消遣取樂。把王宮當他的家一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從今日起,對國尉的待遇一切都恢複到上卿才有的待遇。”
信很驚訝。
“大王,國尉雖然這些年沒有大的功勞。可是國尉得到朝野上下之人的認同,沒有人不敬重國尉。現在大王去廢棄當初許下的諾言,恐怕於大王威名有損。”
嬴政望著信,“但是國尉,舉朝上下,唯獨他不敬重寡人。這就是他的罪。”
他看了看信,一副忠臣義士的模樣。想必到時候見到國尉,還要給自己百般掩飾。
“趙高,你去辦這件事。”
趙高眼前一亮,他高高地撅起屁股,“唯。”
信不明白,他又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大王讓趙高去辦這樣的差事。
為什麼,又回到了以前。
難道他什麼長進都沒有嗎。
……
……
……
很快,趙高抵達了繚所在的王宮。
他見到尉繚,立刻將腰杆撐得筆直,雙目流露出陰險的光。
“國尉,您這些時日在宮中住的可還習慣?”
繚看到這位不速之客乖張的行為,頓時明白了他的來意。
“大王當初請我,乃是認為我對他有用,卻不問我為什麼要來到大王身邊。如今大王再度派遣你這樣的小人過來,不會是為了給我加官進爵。”
“想必是大王認為我對大王沒有了用處,不值得享受這樣的待遇,所以又要把我攆出宮去。”
“士,不可受此屈辱。”
“請你回去告訴大王,將我廢棄吧!”
繚甩著袖子,隨後把大門給關上了。
對於小人,繚一點情麵都沒有給趙高留。
趙高果然跑去嬴政麵前,他添油加醋,“大王,尉繚聽說了您的命令,請求說,與其這樣,還不如讓大王把他給廢棄了。”
“竟有此事?”嬴政狐疑。
他盯著趙高。
趙高膽怯地低下了頭。
信也站出來道,“大王,臣不相信國尉會做出這樣冒犯大王的話。這裡麵一定有其他原因。”
嬴政望著信,又望望趙高。
對錯他都清楚,但是知道做事不能隻以這個為依據。趙高撒謊又怎麼樣,汙蔑繚又怎麼樣,起碼他的心是向著寡人的,而不是繚和信一樣。
每天站在正理上,是寡人給他們衣食俸祿,而不是正理啊!
“如果寡人不懲治國尉,不是顯得寡人的威嚴可以隨意被人冒犯嗎?”
“摘了他的冠!讓他出宮去!派人盯著他,他走到哪裡,都要有官兵看護。”
信大驚,“大王,不可啊。”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