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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剛亮,恒陽宮門口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劉長看到來人,歡喜異常。
“少府——您可是稀客啊。當初我們恒陽宮,還是您親自督造修建的。”
章邯施禮,“我想見見太子。勞煩常侍通傳。”
“這……太子現在在上林苑打獵啊。不到下午是不會回來的。”
章邯竟然道,“無妨。我下午再來。”
劉長望著章邯離去的背影,“最近怎麼老有人來找太子,堂堂少府親自登門。。”
“這是出什麼大事了嗎。”
下午的時候,章邯終於和扶蘇坐到了一張席子上。
正殿內,隻有章邯和扶蘇兩個人。
這兩個野心家不是第一次碰麵了。他們彼此有著一種默契,沒有外人也不需要寒暄,見了麵後直奔主題。
“經濟,乃民生之本。貫徹治國方方麵麵,每一樣事情都離不開這兩個字。”扶蘇開門見山地說。“讓我參與,不亞於讓我治國。這樣的事情,經過父皇準允了嗎?”
扶蘇是個很有能力的人,他也渴望治理國家。但是扶蘇治理國家,有一個極大的障礙——他的父親嬴政。
“事情緊迫。隻能先來問過太子。可有法子解決。”
章邯說著,把這些年的帝國開支都給了扶蘇看。
扶蘇滿腹狐疑。
章邯這個人,他懂得和自己交好;也就懂得和其他人交好。
他來找自己解決這種事,沒有考慮過嬴政的想法嗎。
扶蘇不上朝,自然對帝國的內情以及有關詳細資料有所疏遠。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扶蘇原本還在擔心章邯要坑他,結果打開竹簡帳薄,先是神色凝重,漸漸眉頭微微挑起,等全部看罷,扶蘇忍不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如果說,全國各地郡縣加起來的賦稅,都不足以維持帝國的支出,那這個國家怕是要被榨乾了。
“你打算怎麼做?”
“如果太子不能相助,我隻能請求皇帝陛下加征賦稅。”
扶蘇覺得問題不至於這麼大,“按道理說,父皇平定天下,六國百姓共同繳納賦稅。”
“帝國不至於入不敷出啊。過去我秦國也有四十萬之兵,僅靠秦國的人力和賦稅,也不能夠支撐秦國走到今天嗎。”
“這裡麵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章邯也不含糊,“有人告訴我說,是因為沒有讓錢幣回流市場,導致市麵上的錢幣越來越少。這種情況下,隻能加鑄錢幣,大量印發,以此滿足民生使用。”
“錢幣沒回市場,那去了哪裡?”
章邯沒有說話,默默又拿出另一份竹簡。
扶蘇打開竹簡,整個人漸漸呆了。
修建陵墓打造地宮——月支六十萬錢
修建王宮——月支五萬錢
打造車隊儀仗——月支七萬錢
“為什麼打造一個車隊,需要七萬錢?”
“工匠們發明了一種青銅焊接拔絲技術,鑲嵌在駿馬頭部,彰顯威儀。皇帝陛下下令多產。”
“拔絲技術!?”扶蘇喝了一口茶壓驚。
“賞賜妃嬪公子——黃金十萬”
“打賞大臣——黃金二十萬”
“這帳搞錯了吧?怎麼本末倒置啊?地宮都用緡錢計,到了賞賜美女大臣,就是黃金計。”
章邯望著扶蘇,“太子打賞臣子美女,當然要用黃金。至於這地宮修建,勞力為刑徒不用付錢,隻是供應吃喝而已;材料之類,也是征調使用,無需購買。不過即便如此,開支也很大了。”
章邯看到扶蘇難得氣憤,趁熱打鐵,“如今隻有太子可以幫我了。請太子教臣開源之法。”
“我這裡沒有開源之法。隻有一個節流的方子。我手下有兩個人,皆是可用之才,能助你一臂之力。就看你敢不敢用。”
章邯作揖,“若能解決軍費開支,有何不可呢?”
“其中一個,乃當今禦史張蒼;另一個,乃我內臣曹參。”
“禦史蒼?”
“怎麼了?”
“聽說他的嘴巴比茅坑裡的石頭還要更硬更臭。”
扶蘇:“這倒不是貶低他。”
“調用禦史簡單,可是您身邊的曹參,他如何調用呢?”
“這就看你了。陛下那邊,總不至於要我張口吧。”
章邯望著扶蘇,“太子當真沒有開源之法嗎?”
扶蘇也望著章邯,“你的意思是,我有所隱瞞?”
章邯低首作揖,“臣不敢。”
“你走吧。這兩份帳留在我這。”
章邯想著,反正看都給太子看過了,他那裡還有備份,也無大礙。
章邯就這麼走了。
等到章邯走後,很快大殿裡爆發出一陣咆哮。
“這是我的錢!”
“我的錢!”
扶蘇把竹簡摔在地上,狠狠地踢了一腳又一腳,踹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身上冒了熱汗這才停下來。
“這是要把我和我兒孫幾輩人的錢都給你一人花了是吧。”
嬴政乾啥事,扶蘇都能忍,唯獨這花了他錢的事情不能忍。
祖祖輩輩積攢下來的家底,全給他一個人花了。
氣憤之餘,扶蘇癱倒躺在席子上,長手長腳難得的舒展著。
“這麼下去可不行。”
“我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揮霍無度。”
“再這麼下去,帝國就要被他掏空了。”
扶蘇忍不了了。
——
太學。
陳餘和張耳兩人穿著儒家的衣袍服侍,正在魚池邊上徘徊。
張耳捋須,“聽聞太子就要隨皇帝陛下東巡。”
“太子在天下大義和親情麵前,總是選擇徇私啊,難怪深得寵信。聽說太子就是因為不想失去和皇帝陛下東巡的機會,所以不去上諫皇帝陛下的。”
陳餘滿臉憤慨,“他要是再這麼下去,我可不跟著他了。成天躲在宮裡,一件事都不乾。當初說的多好聽,可是現在呢,集合全天下的有才之士,結果陪著他一起在這看星星看月亮。”
“本以為始皇帝陛下有什麼宏圖大誌要去實現。結果三年以來,隻是為滿足他一己私欲。天下人豈能心服?”
二人心懷不滿,又來尋找淳於越、孔鮒這樣的儒門大師。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太子首先做到了一個兒子應該做的事情。對父親恭敬,孝順,對弟弟友愛。”
“太子行到了為人子應有的道義啊。”
淳於越就很喜歡這樣的扶蘇。
豈不料,眾人都瞪著他。
“是以徇私情,但是不顧大義?這樣的人,也值得眾人敬仰嗎?”陳餘反問。
淳於越皺眉,他很客氣地送走了這些人。
“汝等之心,我豈會不明?”
真要反了,太子的名聲一敗塗地,這樣的人如何還能得到天下人的敬仰呢。
這幫人真是嫌局勢不夠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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