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二村是座靠山吃山的普通小山村,青山幽幽,炊煙嫋嫋,山腳分落著二三十戶人家。
隨著天黑,水田裡的莊稼漢們在村外溪流洗乾淨身上泥垢,然後肩扛鋤頭,赤腳踩著田埂,結伴朝村口方向走去。
這些莊稼漢們朝一處稻草堆喊一聲,立馬跑出來幾名嬉笑追逐的稚童,嘴裡親切喊著爹,爹,伴隨著夕陽,一位位扛著鋤頭的父親手裡牽著自家小孩的手,有說有笑的往自家走去。
當他們走到村口時,幾條正把橘貓追上樹的農村黑狗黃狗白狗,立馬放棄橘貓改而搖著尾巴的高興奔向主人。
炊煙嫋嫋,古二村上空飄散開飯菜香氣,不久後便傳來家家戶戶女主人們喊吃飯的聲音。
夕陽下的一幕幕大小身影,是名之家的溫情。
吃完飯後,家家戶戶圍坐在村口,看著最後的落日殘血天空,開始說起近些天的晝短夜長異象。
隻有一戶人家的門前格外冷清,一條胡須和鼻子都白了的年邁老黃狗,無精打采的趴在屋簷下乘涼。
忽然,村口村民們的聲音一下變得安靜,年歲非常大了的老黃狗這時也抬起頭,睜開渾濁老眼看向村口方向,然後站起身叫起來。
“大黃,你怎麼胡須變白了,是我啊,你忘記小南了嗎?有次我調皮瞞著爹娘去河裡遊水差點淹死,最後是你跳下水救起的我……”
站在院子外的稚童說著過去的記憶,老眼昏花的老黃狗似乎能通人性,知道稚童並無惡意,它不再朝稚童大叫,開始狐疑圍著稚童打轉,在稚童身上聞來聞去。
確認了很久,它用鼻尖小心翼翼觸碰了下稚童手背,感受著熟悉的體溫與撫摸,老黃狗嗚咽一聲居然像人一樣的掉起眼淚,嘴裡嗚嗚咽咽不停,來回舔稚童的臉。
見到大黃認出自己,稚童也高興抱住大黃笑出聲。
“大黃外麵怎麼了,你剛才在衝誰叫?”這時,屋裡傳來年邁老人聲音,一名表情苦愁的三十多歲莊稼漢走出屋子。
爹,一聲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的叫喊,讓老漢愣在原地。
“大山我剛才聽到了小南的聲音,是不是我們的小南回來了?”屋子裡慌慌張張跑出一名腰上係著圍裙的農村婦人,明明才三十歲左右年齡,臉上的深深皺紋與半白霜發,留下濃濃歲月痕跡。
看到站在院子外牽掛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的幼小身影,老婦人和老漢一樣愣住,淚水打濕臉頰,卻有些不敢相認,怕又是一場空夢。
一聲“爹、娘,我終於找到家了”,老婦人再也忍不住壓抑十年的思念,與稚童相認,抱頭痛哭起來。
最後一家三口相擁大哭,就連老黃狗也像是一下重回十年前的精力旺盛,在旁一直汪汪大叫,尾巴搖得快要飛起來。
不知何時,這戶人家的院子外,圍了不少村民,都驚訝、緊張看著十年都沒長大的稚童身影。
“村,村長,你說他到底是人是鬼,真的會是小南回來了嗎?”有村民緊張得舌頭打結,結結巴巴說道。
另一位村民也緊張附和道:“要不我們去鄰村請先生過來看看?彆是我們古二村真的招來什麼不乾淨東西冒充小南要害張大山一家。”
就在村民們七嘴八舌討論,老村長有些拿不定主意時,這時,古二村外來了二位外人,一位年輕道人,一位高大壯胖的中年男人。
“打擾幾位施主了,我二人一路風塵仆仆,日夜兼程趕路,口渴路過貴地,請問可以請我二人二碗茶水喝嗎?”年輕道士下了坐騎,看著院子裡相擁哭泣的一家三口,拱手微笑道。
“道長小心,他是……”有好心村民想要提醒,可接下來就聽到小南的喜悅喊聲。
“好心的道長哥哥和好心的胖叔叔,你們怎麼知道我家住這裡!”
古二村村民們這回是真的傻眼了,一臉迷茫,一時間感覺腦子漿糊,思維有點不夠用了。
還是小時候去縣城念過幾年私塾的老村長見過的市麵廣,他看了看小南和道士,露出若有所思表情,讓村民們先不要聲張這事,等他親自去張大山家問明情況再做下一步打算。
老村長說完也笑嗬嗬走入張大山:“見過二位外地來的客人,不知怎麼稱呼?”
“老人家無需這麼客氣,喊他李胖子,喊我晉安就行。”這年輕道士正是一路跟著小南來到古二村的晉安,另一人自然就是李缺大胖子了。
“原來是晉安道長,李俠士。”老村長拱手。
老村長又轉頭看向稚童,上下打量:“小南,還記得村長爺爺嗎?”
“小南當然認識村長伯伯,大黃就是村長伯伯你送給小南我的,可是為什麼村長伯伯你和爹娘都變老了?好像村裡許多人都變老了?”稚童聲音稚嫩好奇說道。
此時張大山夫婦二人抹了抹臉上淚水,趕忙請晉安和李胖子進屋,並送上酸梅湯解渴。
“家裡沒有茶水招待客人,隻有這壇酸梅湯,夏日喝酸梅湯最解暑提神。”張大山夫婦非常熱情,一看晉安和李胖子細皮嫩肉,跟他們這些粗野鄉下人不同,想要用衣袖擦木凳,被兩人趕忙阻止。
“無需如此,是我們打擾才對,能有酸梅湯喝更好。”兩人連喝三碗酸梅湯,連誇好喝,把張大山這對老實莊稼人誇得不好意思。
小南也大口大口喝著酸梅湯,說跟記憶裡的味道一樣,張大山夫婦聞言眼眶泛紅,再次忍不住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