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陽子師叔含笑抬手,指了指跟靈牌放在一起的鎮海石鯉,那正是晉安帶進來的鎮海石獸,也是晉安把其跟那些靈牌放在一起念經超度。
“能理解發生在這些孩子身上的苦與難,不會是心性卑劣的大惡人。而且,五臟道教凋敝多年,無利可圖,沒人會在一個小道觀身上這麼費儘心機。”玉陽子師叔倒是心胸大度,直言五臟道教一窮二白。
哎。
晉安在心底默默歎息一聲。
在無頭村遇到玉遊子師叔時也是這樣,玉遊子師叔很輕易就信任了他的所有話。
如今與玉陽子師叔重逢,依舊是隻一麵就選擇信任他。
這種人心純樸,讓他如找到家的歸屬感之時,心頭也背負上沉重,那是一份責任!
玉陽子離開五臟道觀這麼些年,如離家多年的遊子,對五臟道觀甚是思念,如今遇見晉安,開始迫不及待詢問起五臟道觀裡的種種細節,當聽到五臟道觀大擴建,大翻新,不僅找來武州府最有名的畫師給祖師爺重塑神像,還擴建了好幾座神殿,如今已經翻天覆地大變樣,聽著既熟悉又陌生的五臟道觀,玉陽子師叔聽得一愣一愣,久久無法平靜。
算命先生也是吃驚瞪大眼睛:“還真被老頭子我說中了,五臟道觀真在晉安道長手裡發揚光大!”
“好!好!好……”
“二位師兄,你們看到了嗎,我五臟道教終於後繼有人,道觀修繕一新,終於不用再讓祖師爺在破瓦下淋雨。”
玉陽子師叔喜極落淚。
晉安講述自己的經曆,花費了不少時間,此時道觀外響起了暮鼓晨鐘裡的暮鼓聲音。
鬼城裡的黑夜馬上要降臨。
剛剛還精神煥發的玉陽子師叔,聽到暮鼓聲響起,神色大變:“新掌教你不應該來鬼海找我的,雖然新掌教所做的一切讓莪感動,可我已是枯木之人,已經活了半輩子,新掌教你還年輕,還有無限未來,不應該冒險來鬼海,更不應該來到這座鬼城裡!一旦被困在鬼城裡,永遠無法離開”
“新掌教你帶著小飛、紫兒,還有這位先生趕緊離開鬼城,趁現在還沒天黑,你們還有離開的機會,趕快走,離鬼城越遠越好!回到外麵後不要再來找我,你們想辦法離開鬼海,永遠不要再回來找我!”
玉陽子師叔拉起自己兩個小徒弟,將兩隻稚嫩手掌塞進晉安手裡,托付晉安照顧自己這兩個無家可歸的小徒弟。
剛與師父重逢,聽到馬上又要分彆,兩個孩童抱住師父傷心大哭,說什麼也不肯再與師父分開。
玉陽子也是感傷得眼眶微紅,耐心勸說兩人跟著晉安離開,不要留在這裡白白丟了性命。
這樣做不值得。
兩個孩童還是抱著師父不願撒手。
晉安看了眼外界的天色,聽著外麵的小販叫賣聲、街上行人腳步聲正在慢慢稀疏,變遠,他沒有選擇逃,而是態度堅決的看向玉陽子師叔:“師叔,我這次來江南,就是為了找到師叔你,補齊我五臟道觀人數,如果要走師叔跟我們一起,我是不會獨自逃走的。”
“師父我們也不走!”兩個孩童也是目光堅決。
“師叔,這座鬼城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你會來到這裡,為什麼在鬼城裡過夜後就會永遠無法離開?這鬼城裡到底有什麼?”晉安開口。
玉陽子師叔焦急看著外麵天色,邊推晉安他們離開邊匆忙說道:“我被困在這裡數日,至今還未查明這裡真相,隻知道暮鼓是代表混沌,晨鐘是代表生機。一旦聽到暮鼓響起還不走將會永遠被困在鬼城,而當晨鐘再次響起時,我卻完全記不起暮鼓入夜後發生了什麼,記憶出現空白。”
聽完玉陽子師叔的話,晉安沉吟了下,然後說出自己的猜想,懷疑這裡是時間囚籠世界,黑夜時所有人失蹤不知去向,白天時這些人又會憑空變出,人們的記憶隻保留在某一時刻,就連桌上的飯菜也永遠是保留在某一時刻。
當聽到晉安他們到鬼城已經數日,並且已經觀察出鬼城規律,玉陽子神色複雜,既有讚賞也有惋惜:“新掌教才智過人,心性不驕不躁,做事走一步觀三步,如此心性,必成大器,新掌教何必為了我這麼一個半朽之人冒險來到鬼海。新掌教你不該來,你不該來的,哎……”
可是不管他怎麼推晉安離開,晉安就如生根原地,不願離開。
“師叔,我說過,我來就是要帶你一起離開鬼海!五臟道觀,一個人都不能少!”
“我倒要看看,今日是哪路牛鬼蛇神在這裡裝神弄鬼,誰若阻我帶師叔你離開,我就踏平了他的神殿廟宇!”
就連算命先生也堅定不走,說晉安命格不一般,是他人生貴人,離開了晉安,一輩子都走不出鬼海,不如跟著晉安同生同死,還有一線生機。
就連小飛和紫兒也說不走。
“哎,你們,你們…何必呢……”玉陽子歎氣,心疼抱住自己兩個小徒弟。
“因為五臟道觀缺一不可。”晉安給出的理由很簡單,卻是重若泰山的責任。
這個世界總要有一個人站出來做些什麼,
玉陽子師叔,
既然您和玉遊子師叔都喊我一聲新掌教,
我總要為五臟道觀做些什麼。
縱然是天塌下來,
也要有一個人能站出來為五臟道觀獨撐起一片天。
……
終於,黑夜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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