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麻煩趙護衛幫我看看少爺是否妥當。”
趙姓護衛瞪了眼縫屍匠孫子,走到馬車外拱手道:“是,老爺。”
然後趙護衛走到車隊後方一輛搭著竹竿篷布,拉著一口黑木棺材的馬車前,一番仔細檢查。
外頭本來就是快要天黑,等待縫屍匠蔡旭的時間並不漫長,這是個古稀之年的老漢,隨身跟著幾條大狗,保護他進山采藥。
縫屍匠詢問了下情況,然後讓對方開棺查看屍體。對屍體一番檢查,然後點點頭,同意接這單生意,讓那些家丁把棺材抬進去。
“怎麼又是溺亡,已經連著仨了……”老道士朝晉安低聲說道。
剛才趙護衛跟縫屍匠介紹死者情況時,坐在屋子裡頭的幾人也都聽到了,棺材的死者是馬車裡那位老爺的兒子,去年與青樓女子坐畫舫遊江時,江上突然刮起大風,掀翻畫舫,幾人落江溺死,一直找不到屍首。
今年夏天因為天氣反常,江水乾涸,露出河床,找到了當年的沉船,和抱著沉船一起沉江的幾具白骨,經過隨身物品終於確認了身份。
因為經過一年的江水衝刷,屍骨已經殘缺不全,所以馬車裡那位徐老爺帶著兒子屍骨來縫屍匠這裡求續接屍骨。
就在下人抬棺材進屋時,坐在馬車裡的那位徐老爺也下了馬車,那是名腰粗膀圓,大腹便便,幾乎快看不到脖子的鄉紳,一身的珠光寶氣,完美詮釋了啥叫鄉紳的土暴發戶氣質。
“蔡師傅,我早就聽聞您手藝高強,特地聞聲而來,我今日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蔡師傅能體會每一個做父親的愛子之心,今日想請蔡師傅替我兒續骨後再續一張皮囊,不知是否可以?酬金方麵,蔡師傅放心,我徐家絕對不差錢。”這位徐老爺邊說邊躲縫屍匠身邊幾條大狗,看起來有點怕狗。
縫屍匠撫摸了下他養的幾條大狗,笑容和善的說道:“皮囊這事不難,不知徐老爺是想魚皮、豬皮、牛皮、馬皮、驢皮,還是用紙紮人皮囊、麻布皮囊、竹篾皮囊?”
徐老爺吃驚:“啊?還有這麼多門道嗎?我徐家不差錢,肯定要用最貴最好的。”
縫屍匠微笑點頭:“那就用牛皮吧,牛皮堅韌不易壞且完整不需要額外拚接裁剪,能做到如人皮般真實。不過準備牛皮需要些時日,西蔡村地方小,需要找人去縣城裡找屠夫買。”
徐老爺麵露難色。
縫屍匠察言觀色問怎麼?
徐老爺:“最近剛好祭祖,我打算祭祖那天將我兒子遷入祖地,好讓他早日安息,以了我們這些為人父母的最後一份心願。不知道蔡師傅能不能趕在十天內縫好屍身?”
這回是縫屍匠麵露難色:“這恐怕有點難處,買來牛皮後,還要描摹公子畫像,恐怕十日內完不成。”
“既然如此那就改用馬皮吧,馬皮村裡就有現成的。而且馬的寓意也很好,千金市馬,可遇不可求,命貴不凡。”
徐老爺籌措片刻,同意用馬皮替代人皮。
這個時候王大爺拉著王大剛出來說道:“蔡師傅,徐老爺那邊急,我家大剛這邊同樣也急,我們先到,還懇請蔡師傅先幫幫我家大剛。”
縫屍匠:“王老放心,兩邊都不耽誤,我會先幫你們縫屍。”
得了縫屍匠的承諾,王大爺鬆了口氣,然後拉著侄子王大剛連連彎腰感謝。
縫屍匠並未帶那幾頭大狗進家門,而是驅散它們,讓它們自己外出覓食去。
外人對這幾頭外出覓食的大狗並未上心,隻有晉安和老道士多看幾眼,老道士朝晉安使了個眼色。
晉安為不可查的點點頭。
這個時候,縫屍匠跨過高高門檻,帶領幾人進入屋子大堂,或許就連縫屍匠也把穿著道袍的晉安和老道士當作是王大爺請來的做法事道士,上來簡單打過招呼,並未細問兩人底細。
縫屍匠沒有問,兩人也沒有回答,王大爺一心撲在替侄孫縫屍的事上,也沒有主動解釋晉安和老道士是他路上捎帶的搭便車的。
起初縫屍匠讓幾人去幾間為客人準備的廂房休息,不需要熬夜陪他縫屍,不過幾人都無睡意,執意留下陪縫屍,縫屍匠倒也沒有再堅持勸說,同意了幾人留下。
“接下來的場麵,你們如果受不了,可以跟著我孫子先回廂房休息。”
就連那位徐老爺和他隨行的一些護衛家丁也都好奇留下,想看看縫屍匠都是怎麼縫屍的。
夏天屍體腐敗加快,一開棺,就有屍體腐爛味衝出,徐老爺包括隨行的家丁、護衛們都忍不住捂鼻跑遠吐起來,隻有縫屍匠如沒事人一樣的檢查屍體。
這天氣屍體腐爛快,即便棺材裡已經做了石灰粉防腐處理,可依舊難擋夏日炎熱下的屍體快速腐爛。
“問題不大,我用稻草乾加麻布補上腦袋,王老來過幾趟,應該已知曉流程,可有帶來孩子的生前畫像?我用來描摹孩子五官。”縫屍匠說完,王大爺連說有有有,說已經放在棺材裡。
這畫像是孩子死後,父母根據記憶,找畫師畫的遺像。
縫屍匠看完遺像後,點點頭,隨後他環視一圈,目光躍過那些還在嘔吐的家丁護衛,定在神色如常的晉安和老道士身上,招手說道:“道長不介意搭把手,一起幫忙抬下死者吧,抬到一旁的竹床上即可。”
縫屍匠開始忙活起來,他搬出一張竹床,懸空架在長板凳上,再在周圍灑一圈石灰粉用來防潮防爬蟲。
晉安按下老道士肩頭,他起身走到棺材邊:“好,老道你身子骨弱,由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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