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來了,恭喜少夫人,您已經大好了。”海棠笑道。
“旁人起紅疹,病勢都不曾纏綿這麼長時間,可見我身子是真不行了。”趙曼香有些沮喪。
“少夫人正是青春貌美的時候,不許說這種喪氣話。”海棠心疼地說。
“我今日想去德明社聽戲。”趙曼香站起了身。
“少夫人儘管去吧,您心情暢快了,身子自然會更好一些。”海棠賠笑。
趙曼香後退兩步,對著銅鏡仔細看了看,滿意地浮出一些笑意。
“對了,你什麼時候知道了吳靜萱是證人?”趙曼香突然問。
“奴婢這幾日才知道。看來奴婢沒有猜錯,吳靜萱當真對世子爺無意。隻是,奴婢猜錯了世子爺的心思,還當他真相中了吳氏呢。”海棠笑道。
趙曼香心裡痛快了,就說嘛,盛懷瑾既然瞞著大家夥,自然不會提前告訴海棠。海棠也不過恰好猜中了一星半點而已。
不管怎麼說,吳靜萱走了,她就很高興。
趙曼香帶了蜜柚和青梅來到了德明樓,徑直進了雅間。
戲樓的夥計送了茶點瓜果進來。
趙曼香舒舒服服地半躺在椅子裡,慵懶地問:“今日唱什麼?”
“今日唱《牡丹亭》,林月樓演柳夢梅。”
“沒問你誰演。”趙曼香擰了擰帕子,橫了夥計一眼。
夥計笑著躬了躬身,退了下去。
開演前,包間的門簾一動,上了全副妝容的林月樓走了進來。
“你許久不來了。”林月樓的聲音清潤如玉,桃花眼灼灼含情。
“前些時病了。”趙曼香本瞧不起戲子,此刻卻忍不住柔聲回答。
“並不顯病容,依舊是人間嫦娥,如花美眷。”林月樓的一雙桃花眼魅人魂魄。
這樣輕薄孟浪的話,趙曼香知道該訓斥一番,可此時略微曖昧的氛圍,像是春日淅淅瀝瀝的雨,恰如好處地解了連日的乾渴。
趙曼香覺得身上嬌軟無力,喉嚨裡發乾,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含嗔橫了林月樓一眼。
“百計思量,沒個為歡處白日消磨腸斷,世間隻有情難訴。玉茗堂前朝後暮,紅燭迎人,俊得江山助。但是相思莫相負,牡丹亭上三生路。”
林月樓用戲腔念完這段詞,又含情看了看趙曼香:“小生去也。”
說完,林月樓作揖,退了出去。
不愧是唱慣了小生的人,林月樓一舉一動都極其有韻味,恍惚中,真像是有宋玉般容、潘安般貌、子建般才的翩翩公子。
戲曲開場,趙曼香換了個更舒服些的姿勢,懷裡摟著軟枕,陶醉地欣賞起來。
“和你把領扣鬆,衣帶寬,袖梢兒揾著牙兒苫也,則待你忍耐溫存一晌眠……”
“見了你,緊相偎,慢廝連。恨不得肉兒般團成片也,逗的個日下胭脂雨上鮮……”
“嬌娥、似前宵雨雲羞怯顫聲訛,敢今夜翠顰輕可。睡則那……細腰春鎖……”
趙曼香隻覺得像是處於一場香豔旖旎的春夢之中。
待戲收場,趙曼香身嬌體酥,眼角眉梢都帶了一絲嬌媚的春意。
“少夫人,客人幾乎都走了,我們也出去吧。”蜜柚輕聲說。
趙曼香發出輕微的一聲喟歎,扶著蜜柚的手站了起來,扭著腰身出了雅間,往樓下走去。
她的腳步放得很慢,似乎在期待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