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書之所以將葛老請來,就是知道許氏有積聚之症。
前世婁鶴筠歸家時,許氏並沒有急著將身體不適的消息告知婁鶴筠,而是讓她先請了大夫回來,想讓大夫把她的病情說得嚴重一些。
得知自己因為貪嘴得了病,許氏哪好意思宣揚出去,命沐雲書不準泄露她的病因,隻對婁鶴筠說自己是積勞成疾。
婁鶴筠心疼母親,因此更加孝順,想儘辦法彌補嗬護。
之後許氏也不知忌口,照樣該吃吃,該喝喝,她在旁勸著,許氏就說她黑了心腸,見不得她吃的好,見不得她兒子對她好。
後來許氏這病慢慢發展成了消渴症,婁鶴筠知曉後以為她故意向他隱瞞,竟質問她是不是要加害他母親!
沐雲書的眸光淡淡掃了一眼半跪在許氏身邊的婁鶴筠,既然如此,那這一回她就不再為許氏遮掩,許氏到底得了什麼病,怎麼得的病,所有人都會慢慢知曉,操心的事情,就讓婁鶴筠自己體會吧,他會嘗到其中樂趣的!
婁鶴筠果然沒能勸動許氏,隻能讓她吃了幾塊蜜餞,等許氏又躺下了,他才站起身對著一旁的庶妹婁晴道:“小妹,今日你留下來照顧母親吧,有什麼事讓吳媽媽去前院尋我!”
婁晴是一百個不願意,自從沐雲書進了門,這種事就不用她來做了,為何今日又要她來給嫡母侍疾?
嫡母有多麼難伺候,她從前是經曆過的,婁晴滿眼乞求地看向沐雲書,低低喚了聲“二嫂……”聲音裡帶著怯,聽上去很是可憐。
但沐雲書卻沒有應她,這個前世她當作親妹妹一樣寵愛的姑娘,最後卻在她背後捅刀子。
見沐氏沒有搭理她,婁晴有些不可思議,她還想再說些什麼,婁鶴筠已經皺眉朝她看了過來。
婁晴不想讓二哥看穿自己有躲懶的心思,隻能心不甘情不願應下了。
將許氏安頓好後,婁鶴筠這才與沐雲書離開了海棠院。
夜已深,微風將回廊裡的燈籠吹得輕輕晃動,驚起了棲在枝頭的幾隻鳥兒。
兩人沉默地走在青石小路上,直到分叉口,婁鶴筠才停下了腳步。
從海棠院出來,婁鶴筠以為沐雲書一定會想辦法邀他去舒雲院,他在考慮要用什麼理由拒絕她,可一路走來,沐雲書一句話也沒有說,好像根本不關心他晚上要宿在哪裡。
為什麼會這樣?四年來她每月都會給他寄書信,信上都是些沒有意義的瑣事,但她還是能寫上好幾張紙,現在他回來了,她卻沒有任何話要問了麼?
婁鶴筠心情越發的煩躁了,見自己停下來沐雲書也沒有回頭,慍聲道:“你沒有話要對我說麼?”
沐雲書覺得可笑,前世她什麼事都想與他分享,他冷了、熱了、渴了、累了,她都會心疼詢問,可婁鶴筠見到她就躲,好像她是什麼瘟神。
如今她沒話要對他說,他反倒詢問起來。
她朝婁鶴筠福了一禮,淡淡道:“確是有一件事要與夫君商量。”
婁鶴筠在心裡哼了一聲,他就知道沐雲書在裝腔作勢,給了她竿子她就會順杆爬,竟開始懊悔剛剛多嘴問了那麼一句。
不料沐雲書卻是道:“葛老剛剛的話夫君也聽到了,妾身的確覺得最近身體不大好,應是沒辦法伺候夫君了,所以煩請夫君這些日子留在青鶴園吧,妾身會選幾個得力的丫鬟去青鶴院。”
婁鶴筠怔了怔,沒想到沐雲書非但今日沒請他去她的院子,還直接給他安排到了青鶴院,這女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欲擒故縱麼?
被這女人往外推,婁鶴筠莫名覺著有些羞惱,冷道:“我公務繁忙,本也沒打算住進舒雲院,那就住在青鶴園吧。”
不用與婁鶴筠周旋,沐雲書隻覺輕鬆了不少,臉上那假笑竟真切了一些,“那妾身不打擾夫君了,妾身告退!”
說著,她沒有任何眷戀,轉身就朝舒雲院走去。
望著沐雲書離去的背影,婁鶴筠深深皺起了眉頭。
他身邊的小廝滿福見自家爺不高興,上來勸道:“奶奶估計因為您沒告訴她歸期,跟您耍小性子呢!爺要不要哄一哄?”
婁鶴筠眉頭的川字更深了,“哄她隻會縱得她更加小家子氣!我那麼多正經事要做,怎會顧得上這點小事!不必理她,叫她自己想通才行!”
滿福稱了聲“是”,也覺二少奶奶會想清楚自己沒有鬨脾氣的資本,過不了多久過來尋爺了,於是不再多話,跟著婁鶴筠回了青鶴園。
次日,沐雲書以養病為由,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嫁入婁府近四年,這是她第一次睡懶覺,第一次沒有早早去給許氏請安。
她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許久沒有睡得如此安穩了,不必惦記這個,想著那個,隻覺渾身都舒暢起來。
簾子被人輕輕挑起,寶珠小心翼翼地露出了小腦袋瓜,見沐雲書已經醒了,她才敢端著水盆走進來。
“奶奶,您今天氣色好多了!”
沐雲書起身坐到銅鏡前,果見那浮腫的臉有了些許緩解。
寶珠將打濕的熱毛巾遞給了沐雲書,認真地道:“葛老說得沒錯,您是該多休息了!”
這一次,沐雲書沒有憂心忡忡地推辭,而是頷了頷首,“我會!”
寶珠見沐雲書能為自己著想,真心地替她開心,一邊為沐雲書挽發,一邊笑著道:“奶奶,您不知道,今兒一早府裡可熱鬨了!”
沐雲書透過銅鏡朝寶珠寵溺一笑,“彆賣關子了,發生了何事?”
她知道自己放手後,婁府那些人定不會讓她失望,隻是沒想到這麼快就有熱鬨看了。
寶珠口氣輕快地道:“是三爺,昨兒咱們把冰都抬走了,三爺房裡沒了冰,夜裡熱得睡不安穩,鬨騰一晚上,今兒一早就跑到夫人那裡去鬨,夫人說頭痛,說這些事都是您管著的,三爺就跑到咱們院子裡來,嚷著要見您!”
沐雲書揚起秀眉,她竟然睡得這麼沉,完全沒有聽到院子裡的吵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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