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大看著那腰牌,眼裡滿是狐疑,不是他不怕皇城衛,而是他根本不認識字。
不認字歸不認字,但也覺著能戴著這樣腰牌的人怕是來頭不小,眼睛在眼眶裡軲轆了好幾圈,才硬著頭皮道:
“不管你們是什麼人,也不能欺負我們小老百姓!那癆鬼婆要害死柱子是事實,我們趕她走是便宜她了,要是叫官府的人來,他們母子得蹲大牢!”
柱子娘的情緒再次被這句話煽動,這癆鬼婆害了她兒子怎麼能就這樣算了!
她哭著朝吳母撲過去,一邊捶打一邊罵道:“你們害了我兒子,還找人來打我們,你這鬼婆好黑的心!老娘今天就打死你給我兒報仇!”
吳非衣一直護著她母親,所以柱子娘撲上去也沒能打到吳母,但還是把吳非衣的脖子劃出了幾條血口子。
沐雲書見狀,立即讓寶珠攔下柱子娘,隨後厲聲道:
“大姐,你冷靜點,你被人利用了知不知道!”
柱子娘本還拚命地掙紮著,聽到沐雲書的話愣了一下,瞪著眼朝她看了過來。
“啥意思?誰利用我?”
沐雲書抬眸掃向眾人,那眸子光而不耀,靜水流深,與每個人相遇的刹那有逆流而過的寒光。
隨後,她沉聲道:“地鱉蟲七枚,鹽一兩半,以水一大盞同煎五七沸,可治重舌滿口不得語,《綱目》中有記載,還有幾本醫書中都可查到,大姐不信,我可以叫人將書送來,你一看便知。”
柱子娘腦子有瞬間的空白,“吃……吃蟲子能治我兒的病?這怎麼可能?!”
“我說了,你不信,我可以將書卷尋過來,這麼短的時間,我總不能憑空拓出幾本書來吧!”
柱子娘是不認識字的,可見沐雲書說得這般信誓旦旦,心中也遲疑了起來。
“可既然是治病……他為何又拉又吐,俺家柱子已經被折騰的沒個人樣了,難道不是吃蟲子中了這癆鬼婆的巫毒?!”
沐雲書看向吳母:“吳家嬸嬸,這藥你可讓柱子吞咽了?”
吳母連連搖頭:“沒有,隻需要含在口中,我並未讓他吞咽!”
沐雲書點頭,又看向柱子娘:
“既然沒有吞咽,如何中毒?我想你兒子未必是用了這藥才腹瀉嘔吐的,也許有人瞧見吳嬸給你兒子治病,想利用這件事來陷害吳嬸!你回去問問柱子,除了吳嬸,還有沒有人給他吃過其他的東西!若是有,吃了什麼?要是真的很嚴重,你該帶柱子去瞧大夫,而不是在這裡鬨事,耽誤了孩子的病情!”
柱子娘臉都白了,她見這癆鬼婆天天吃蟲子,以為兒子是中了這癆鬼婆的什麼邪術才找上門來,若真如這小娘子所言,是有人利用她們娘倆陷害吳嬸,那他兒子豈不是很危險!?
“我……我這就去問!”柱子娘哪裡還有心情在這裡胡鬨,片刻不敢耽擱,轉頭就往家裡跑去。
“羅三,你跟過去看看,孩子情況若是危險,立即送去醫館!”沐雲書吩咐道。
“是,主子!”羅三點了下頭,朝著柱子娘追了上去。
黃老大看著兩人離去的方向,臉色陰晴不定,柱子會病倒,當然是他在背後做的手腳。
意識到今日的事情可能有些難辦,黃老大立即換了臉色。
“誤會,是誤會!原來是柱子娘搞錯了,我們是因為氣憤才跟著一起過來的!”
“誤會?”
沐雲書冷笑:“一句誤會能解決一切,要衙門作甚!?你們不分青紅皂白,將吳家的東西打的打砸的砸,說句誤會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黃老大咬了咬牙:“賠,我們賠還不行!”
反正吳家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等這些人走了,他再找這兩人晦氣,這幾人總不會一直盯著吳家!
這樣想著,他才堆起一臉笑容,看向吳非衣道:“醜冬瓜……”
他話剛出口,就感受到了沐雲書眼中的寒光,忙改口道:
“阿吳……不,吳公子!今日我們損壞的東西,我們都照價賠給你如何?誤會一場,你就不要叫你的朋友與我們計較了!”
吳非衣護著她的娘親,眼神複雜地看了沐雲書一眼,這才對黃老大道:
“其他東西先不說,你先將我娘的藥賠來,我娘一副藥三百多文,藥爐也被你們踢翻了,都要重新置辦,這兩樣是要緊的,你先賠我!”
黃老大的眼都瞪圓了,他尋思吳家什麼都沒有,撐死賠個十幾文錢,這吳非衣可真敢要。
“你他媽的說什麼?三百多文?你怎麼不去搶!?”
沐雲書看了一下地上散落的藥渣,冷聲道:
“這裡有麻黃、地龍、牛蒡子、葶藶子、牛黃、羚羊角等,這方子出自《藥典》,用於痰熱阻肺,咳嗽氣喘,胸脅脹痛,吐痰黃稠等症,這些藥材三百文已經是便宜了,你是想賴賬不成?”
沐雲書的話讓黃老大和吳家母子都驚訝了,他們沒想到沐雲書隻看幾眼,就能分辨出那些藥材是什麼。
沐雲書繼續對村民道:“你們說吳嬸吃的蟲子,就是地龍吧,這東西的確有腥臭味,但這是藥材,不是巫術,她也沒有得癆病,隻是生了病,得不到很好的醫治才會咳嗽,你們利用這一點趕他們離開,到底什麼居心?”
說著,她抬頭看向院子裡的村民:
“想必大家也有其他州府漂泊到京城的人,大家好好想一想,你們為何會被叫來趕吳家母子離開?他們的今天會不會是你們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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