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帝儘量的放柔了自己的聲音,聽得海公公都打了個哆嗦。
官家這嗓子夾的,咽進去的菜都不用嚼,嗓子都能夾斷了,這是生怕嚇著雲書小主子啊!
沐雲書對這個稱呼太陌生了,她還沒有把自己代入到皇帝女兒這個角色裡。
她並不是一個圓滑善談的人,與皇後娘娘,她有一種本能的依賴,可以換出娘親這個詞,可麵對官家,父皇這個詞就難以出口了。
方錦音瞧出了沐雲書的為難,招手喚道:“雲書,蓉兒,你們坐到這邊來!”
見皇後為她解除尷尬,沐雲書笑著點了點頭,帶著方蓉一起站到了皇後的身邊。
左老王妃聽景德帝要認回這個女兒有些不滿,可紀家的事情多少也影響到了左家,她也沒想到,自己的侄兒竟然私下圈了不少地和銀子。
雖然她覺得這天下都是他們皇家的,這點東西也不算什麼,但皇帝要做樣子給彆人看,她也不能讓官家沒麵子。
想到沐雲書不過是一個女子,官家若想認下她,那她這個做母親的順了兒子的意就是。
左老王妃覺著這世上簡直沒有她這樣大度有格局的母親了,雖然不喜沐雲書,也沒有再說反對的話,隻道:
“既然官家和皇後要將女兒認回,那就讓她留在宮裡好好學規矩吧!”
坐在左老王妃身邊的扁鼻婦人笑著道:
“要我說,就留在老王妃您身邊,跟著您好好學,哪怕隻能學個皮毛都終生受用!就像那裴大姑娘,就因經常呆在您身邊,各方麵都那麼出挑,有才情,懂醫術還那麼心善,嫡公主雖然回來晚了些,能學到您的一兩層也是好的!”
這婦人穿著玫紅色彩繪描金花草緣邊羅衫,盤著同心髻,臉上雖然熬了粉,可還是顯得有些發黃,眼白也沒有彆人透亮,眉心中間還有淡淡的細紋,沐雲書第一直覺是這婦人可能肝脾不和。
肝不好的人容易動怒,可這婦人一副笑眯眯,並不像愛生氣的樣子,沐雲書覺著自己想得有些多了,便收回了目光。
方錦音聽到婦人的話,淡淡道:
“雲書已經習慣了宮外的生活,本宮不打算將她接回宮裡,再本宮心裡,她已經足夠優秀了,本宮隻盼她開心就好!”
沐雲書了解皇後娘親的性子,通常情況下,她不會以本宮自居,會讓她抬出這兩個字的人,定是非常生分的,便不由對這婦人的身份好奇起來。
那婦人被皇後駁了麵子,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朝左老王妃看了過去,果見左老王妃的臉色難看了不少。
左老王妃敲了一下拐杖,不滿地道:“既然要當這個公主,那就得按規矩來辦事,無規矩不成方圓,你想讓天下人笑話官家做事如此草率隨意麼?皇威何在?!”
方錦音臉上的柔色緩緩散去,起身拉著沐雲書的手道:
“這宮中的規矩不是母妃和官家一句話的事情麼!?官家重視孝道,力排眾議將母妃接入宮中,為何不能為了愛護子女再作出一次努力?這樣才能讓天下人知曉,我們雲書有父皇和母後的寵愛,以後不會被人欺負了去!”
方錦音一向是溫順的,之前左老王妃如何給她氣受她都忍,可女子真的是為母則剛,聽他們又要給雲書立規矩,方錦音便如何都忍不了了。
左老王妃被方錦音氣個倒仰,剛想訓斥,就見方錦音按著心口深吸了一口氣。
“官家,母妃,臣妾有些不適,就先告退了,等臣妾好一些,再來為母妃請安!”
說著,她拉著沐雲書和方蓉向左老王妃和官家行了禮,轉身就退出了大殿。
左老王妃被氣的臉色鐵青,極力克製著憤怒看向景德帝道:
“官家,你這皇後是不是太猖狂了些!?我是她的婆母,她可曾尊重過我!”
景德帝腦殼跳得厲害,原則上,母後皇太後才是皇後的婆母,真論起規矩,皇後是不必向母妃請安的。
自他當了皇帝起,就被夾在規矩和孝道之間,他真的是太疲倦了。
長長歎了口氣,景德帝對左老王妃勸道:
“母妃,雲書那丫頭再過兩個月就要出嫁了,現在學規矩也來不及,等她出嫁前再讓她住進宮來,您若是想讓她進宮陪陪您,隨時傳喚就是!”
見官家竟沒有站在自己這邊,左老王妃握著拐杖的手又緊了兩分。
果然官家與方錦音的關係緩和了一些,就要跟她這個母親離心!
為了他能登上皇位,她這個做娘的付出了這麼多,最後媳婦甩了一下臉子,這逆子魂兒就跟著跑了,她真的是白白操勞了一生!
“好好好,老身真是拿塊生鐵照鏡子,看不清楚自己!我有什麼資格幫官家管教兒女!罷了,官家去吧,就是以後莫要因那丫頭被人戳了脊梁骨,才想起我的提醒來!”
景德帝正想解釋,海公公匆匆走過來對官家稟報道:“官家,賢妃娘娘……不大好了!”
景德帝眉頭一擰,他聽說了賢妃為紀家贖罪不吃東西的事,可即便這樣,也沒能讓他消除對紀家的怒火。
“餓了幾天而已,怎麼就不大好了?”
海公公回道:“太醫說自紀家出事,賢妃娘娘為了贖罪不肯進食,還堅持要跪在佛前祈禱,今兒跪了幾個時辰後就暈了過去,情況有些糟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