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歎息道:“這書生看上去很年輕啊,怎麼這樣糊塗!就算這次不過,以他這年紀再考幾次也終會過的,這不是自毀前程麼!”
“讀書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終身不得再考,他這輩子不就毀了麼!真不知他要如何麵對家鄉父老啊!”
“要我說是這小子活該!若真叫他僥幸逃過了,對其他考生何其不公!大家都是十年寒窗苦讀,憑什麼讓他靠偷奸耍滑一飛衝天!”
“這後生真是白白生了一副好皮囊,芯子都爛了,也不知道誰家教養出來的!”
“我見過這小子,他與我兒一起在隴西讀書,好像是姓婁的,就是主君與嫂嫂私通的那個婁家!”
“那不就是昭慶殿下曾經的那個夫婿……哎,我說麼,這樣爛到根子裡的人家怎會生出一個好苗子,真不知昭慶殿下當年在婁家是怎麼過來的!”
眾人的羞辱聲並不小,聽得婁玨雙眼血紅。
叫他挨板子、刻字、流放都不要緊,但他絕不承認自己作了弊,他不想讓那個人對他失望!
他跟婁家人不一樣的,他真的不一樣!
婁玨瘋了般地甩開抓著他的衙役,嘶吼道:
“我真的沒有作弊,你們讓我把最後一句寫完,寫完後我隨你們去衙門,怎麼審由你們,可你讓我寫完答卷好不好!”
他言語裡滿是懇求,隱忍著淚水的眼睛幾乎要碎掉了,可不管婁玨說什麼,考官依舊麵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你把科考當成了什麼?連做人都學不會,還想魚躍龍門入朝為官,你就彆再做夢了!”
說著,考官朝衙役擺了一下手,“快將他拖走,不要打擾到旁人,對了,他那隨從剛剛幫主子反抗,被打暈在號子裡,等會你們瞧瞧可還活著,活著就一起押去大牢!”
“是!”
衙役們不顧婁玨的掙紮,朝他頭上猛捶了一拳,婁玨隻覺得天旋地轉,他想要努力睜大眼睛,不讓自己暈過去,可眼前的黑暗還是將他一點點的拖進了深淵。
嫂嫂給了他那麼多次逃離深淵的機會,可他還是不爭氣地跌了回去,他終究還是叫她失望了……
等路邊的沐雲書聽到外麵的嘈雜聲越來越響時,婁玨已經被衙役帶走了。
沐詢瞧見了這一幕,猶豫再三,還是返回到馬車邊,找到了沐雲書,將事情告訴了她。
“哎,那孩子怎麼如此想不開,怎麼敢舞弊啊!虧你怕婁家那些畜生的事情連累到他,特地給他鋪了一條路!”
沐詢眼中的失望溢於言表,他聽女兒提起過這個年輕人,還以為他與婁家人是不同的!
就連坐在沐雲書身邊的寶珠也氣憤不已,“主子,早知道,您那時候就不該想辦法送他去隴西讀書!”
可沐雲書卻斂起了眉,腦海裡想起了那個敏感又執著的少年。
她進婁家時,阿玨比修逸大不了幾歲,她拿他當親弟弟一樣,對他的秉性多少是了解的。
若他想要走捷徑,早就來見她了,可那孩子從未在她的視線中出現過,甚至那日入考場時,他都不敢多停留片刻,似生怕給她招來麻煩一樣。
她還記得,她給他院子裡添的花兒死了以後,他躲了她許久,後來問過才知道,他說母親罵他是災星,他不想把黴運傳給她!
沉吟了片刻,沐雲書掀起車簾對童輝道:
“童大哥,麻煩你去趟衙門,問一下婁玨舞弊的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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