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蔡康將宇文逸緩緩扶起。“宇文將軍受苦了。陛下那裡,自有明斷,將軍切莫多想。”宇文逸站起身來,正欲開口,又被蔡康抬手製止。“將軍之事,蔡某也會儘量斡旋,朝廷不會為難將軍的。還有,既然大周連戍邊司都來了,蔡某不善領兵,還請將軍領兵退回康州,入京之事,暫緩幾日也無妨。”說完,蔡康朝著內衛使了個眼色。
“宇文將軍,陛下雖急著召見於你。不過路途遙遠,也難免耽擱時日,還請將軍即刻安排撤軍,本使也好與將軍回京複命。”
宇文逸躬身一拜。“多謝內使,多謝英國公。”
宇文逸既已接旨,內衛也並未逗留,隨即轉身離去。在其離去之後,蔡康看了眼宇文逸,微微搖頭,一並離開了大帳。
在二人離開之後,宇文逸緩緩坐下,掏出了輿圖。仔細思考許久後,方才開口。“來人!”
“將軍!”
“去傳令三軍,今夜拔營撤退。除中軍大營外,其餘各營合兵一處,每營留下兩千批甲阻截追兵。讓謝威領陽平郡三萬步卒於康涼道斜穀設伏,若遇敵軍,不必戀戰,拖延便可。
還有,鎮東軍尚未暴露,通知方衛馬上撤回肅州。辦完之後,再將各部將領喚來此處。”
“諾!”
許久之後,康州軍一眾將領彙聚於中軍帳內。
宇文逸在沙盤之上劃下幾道路線,隨即開口說道:“今夜,各營開拔之後,韓忠定然會率軍追殺。首當其衝,便是我中軍大營。你們率本部兵馬與本將在此斷後,可有異議?”
“上將軍,斷後之事,由我等便可,何須您親自上陣?”
宇文逸擺了擺手。“無須多言,本將自有深意。”
眾人麵麵相覷,幾息之後,紛紛抱拳授令。“我等無異議,願隨上將軍斷後!”
“我等無異議,願隨上將軍斷後!”
“呼!”宇文逸長歎一口氣,眼神裡滿是落寞與無奈。“都下去吧。”
“諾!”
眾人走後,宇文逸緩緩走出營帳,於他而言,斷後的這一仗,當是此生的最後一戰了。
“啪!”
“啪!”
宇文蕭的營帳內傳出了一些細碎的聲響。宇文逸掀開帳簾走入其內,映入眼簾的是滿地雜亂的文書,撕散在地的輿圖。案台倒在一側,一旁的兵器架已然被利劍劈斷。
見到宇文逸入內,癱倒在地的宇文蕭並未起身,而是將手中佩劍隨意的丟棄在身旁。
“蕭兒,你走吧。離開大營,不要再回元武。就現在。”說完,宇文逸轉身走出營帳。
“父親……”宇文蕭聞言,趕忙爬起身來追了出去。
看著眼前這個兒子,宇文逸眼眶微微泛紅。“走吧!為父調集鎮東軍之事,內衛尚不知曉。晚了,就來不及了。”
宇文蕭滿眼含淚,跪倒在地。“父親啊,你若是振臂一呼,何至於此?咱們一起走吧,趕回康州之後,帶上族人,天地之大,何處不能安身?”
宇文逸緩緩蹲下,捧起腳下的些許沙土,於手中端詳片刻,隨後又將之揮手一揚。“你想說為父愚忠對嗎?”
見其子並未回話,宇文逸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忠就是忠,不忠就是不忠,沒有愚不愚蠢的說法。無論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改變不了背叛的事實。”
聞言,宇文蕭怒聲大喝。“隻要回到大都,朝中那些人是不會放過您的。”
“為將者,豈可死於朝野?為父既不會回京,也不會隨你離去。蕭兒,擅自調集鎮東軍已經觸及了陛下的底線,為父若是不死,宇文氏日後必被清算。”言罷,宇文逸漸漸消失在其子的眼前。“生是元武人,死是元武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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