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來看,一切都沒有頭緒,但瑜州營的糧餉之事,他還曆曆在目。
這些千裡之外趕來的步卒,年輕時,奔赴北境,以拒蠻人南下。待到年老體衰,又馳援西境,抵抗元武入侵。
想到此處,徐平長歎了一口氣。他們吃著糙糧,拿著陳舊不堪的兵器,十餘年風風雨雨,四方征戰,保家衛國。結果卻是落得一身傷殘,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這樣的國家,何以報效?這樣的朝堂,正該清洗。
“對大周而言,隆聖帝是個好皇帝。但他不可信,你要切記。”徐滄的話回蕩在徐平腦海中。儘管如此,他依舊想改變大周的現狀,不為皇權富貴,隻為百姓活得像個人樣。
徐平一路低頭沉思,腳步走得越來越快,沒過多時,便已來到了宣正門前。
他正欲轉身,卻見一女子從不遠處緩步而來。“徐巡使,一品以下官員不得從宣正門進出,此舉有違禮法,走偏門吧。”注釋:古代皇宮正大門不可隨意進出,除了皇帝以外,皇後也不能從正門進出。)
聞聲,徐平側目一看,正是那日請旨重判時,身旁跪著的長公主紀妃魚。
雖說他本就打算改道,不過聽到走偏門這幾個字,心中頓時有些不悅。一般大家都會稱呼為側門,或者直接稱呼門稱。走偏門可是極其不禮貌的說法,甚至是一種侮辱。
徐平瞥了對方一眼。“怎麼,我靖北王府不配?”
“你現在還不是靖北王。就算是靖北王徐滄,也得講規矩,講朝製。”對於先前之事,紀妃魚一直耿耿於懷,徐平的肆意妄為和無所顧忌,讓她這個自幼生長在皇城內的長公主很不舒服。一個兩個都不尊皇權,不敬天子,雖然知道隆聖帝動不了北境,但她還是想給徐平一個下馬威。
“嗬嗬!”紀妃魚這話一出,徐平當場就樂了。“你是在教訓我,還是教訓我父王?”
意識到話說得不妥,紀妃魚趕忙開口辯解。“本宮隻是就事論事。自然沒有話責靖北王之意。”
徐平眯著眼睛看了對方一眼,隨後轉身朝著側門而去。“你最好沒有。否則,我拔了你的舌頭。”
“你……你狂妄!”紀妃魚滿臉的不可置信。
聞言,徐平掏出了一塊令牌。“你要是沒瞎的話,應該看得見吧。便是本世子要走這宣正門,又有何不可?”
紀妃魚定睛一看,如朕親臨四個字,在日輝下閃著金芒。
待徐平走後,她眉頭緊鎖,今日這件事,兩人梁子算是結下了。
硬要說對錯,其實也沒有對錯,身處的立場不同罷了。在她看來,自己的父皇是君主,就算皇權勢弱,那也隻是相對於司徒文這類人物。
徐平隻是個晚輩。一無官職,二無權利,便敢擅自調兵,藐視皇權。若他成了靖北王,那時候還了得?
隆聖帝那日對她的說教,她並非不懂。可她不信,她不覺得徐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起兵犯上。何況,徐州、湘州、吳州、幽州、乃至青州、黔州,加起來各鎮兵馬不下數十萬。
在她看來,是隆聖帝一再容忍才會有如今這樣的局麵。
可惜,紀妃魚雖有一定的政治見解,卻並不懂打仗。戰爭,很多時候看的不光是兵力。
……
北蠻,聖天城。
皇宮一處幽靜的閣樓內,北帝耶律洪陽將一枚棋子緩緩擲於棋盤之上。“二十餘年過去,薛愛卿,你終於回到聖天了。這些年在大周,你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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