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景深握著沈知初冰冷的手,塗藥的動作很輕,平生第一次這麼小心的對待一個人。
這要是被認識他的人看到這一幕絕對會受到驚嚇,厲景深是誰?提到他都會不由往狂妄自大想,就這樣的人,居然有天會屈膝在一個女人麵前為她擦藥,而且這個人還是他最厭惡的人。
厲景深根本沒注意到他的舉動,沈知初也跟失了魂似的,隻有護工發現了,一人坐著一個單腳跪著,剛還劍跋扈張的倆人現在居然這麼和諧,仿佛誰都插入不進去。
網上說倆人有名無實感情破裂,可看著根本不像說的那一回事兒。
果然……網上謠言信不得。
厲景深沒伺候過人,更彆說這種細致的包紮傷口,藥塗上,紗布裹住傷口就好了。
怕沈知初像剛才那樣栽下去,厲景深給她栓好安全帶後這才走到後麵推輪椅。
護工站在後麵猶豫了一下後,上前兩步看著他們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人影了她才轉身去找秦默。
半小時的車途,對沈知初而言漫長無比,她腦子裡一時間浮現出各種畫麵,她和沈昌南鬥嘴,倆人吵架,陳舊的照片上沈昌南抱著她嘴角掛著笑……
這些記憶如此單薄,像一戳即破的肥皂泡泡,擁堵著,爭搶著,替她遮掩沈昌南視屏中那張血肉模糊的臉。
沈知初蜷縮在副駕駛坐上,她靠著右邊,纖長的睫毛半垂著,長發鋪滿椅背。
這時的沈知初是那樣的脆弱,如一個皸裂的水晶娃娃,全身上下顯示著輕拿輕放,仿佛一戳整個人就會碎掉再也拚湊不齊。
厲景深給趙錢打了個電話,沈昌南的屍體已經被警察轉移到了警局。
順著導航,厲景深把車停在外麵,沈知初就像丟了魂魄,毫無反應,睜著一雙失神的眼睛。
厲景深下車給她解了安全帶,她沒哭沒鬨,和之前瘋狂咬他的模樣大相徑庭,可這樣的沈知初反倒讓厲景深更為惶恐。
厲景深彎腰將沈知初輕輕抱起來,懷裡的女人像隻受傷的貓很乖也很可憐,他把她放到輪椅上
趙錢在門口等著,看到厲景深推著沈知初過來後,立即小跑過去想搭把手:“厲總,我來推吧。”
厲景深躲開,沒說話,隻是眼神冷冰冰地看著趙錢。
趙錢立即止住動作,僵硬地站在一旁看著厲景深推著沈知初進去。
他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有些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暗忖:嘴上說著不在意沈知初,身體那股占有欲倒是很誠實。
趙錢進去指路,沈昌南跳樓的死相有些恐怖,擔心嚇到人便放在平時沒人進的房間裡。
屋外有警察守著,沈知初看著麵前緊閉的房門,眼神恍惚了一下,有些膽怯的看向一旁的警察,戰戰巍巍問:“我爸是在裡麵嗎?他現在怎麼樣了?傷的嚴不嚴重?”
警察低頭看著沈知初,嚅動嘴唇,喉嚨深處像是被一團棉花堵住了一樣。
沈知初眼神帶著困惑,似乎是不解為什麼他不說話:“我爸是沈昌南,他是不是在裡麵?他今天要去法庭複審。”
對啊,沈昌南今天要去法庭複審,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無辜,他不會挨槍子兒了。
法院都不判死刑了,他怎麼可能會想不開跳樓自殺呢?
那個男人隻是在生氣,氣她一出生就奪取了他愛人的命,恨自己拿走了沈家,恨自己那四天沒去管他,所以才編了這出戲故意騙她。
當一個人受到劇烈打擊陷入恐懼時,身體會自動觸發保護機製,整個人仿佛龜縮在硬殼裡,大腦放空,會懷疑現實的真實性,以為自己正在經曆一場幻覺,隻要人醒過來噩夢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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