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添正準備開口,忽然見到骨灰盒上沾上的泥土,以及泥土下,一行淡淡的字跡,最後一個字最為清晰是一個“秋”字。
“你找到顧晚秋的骨灰了?”
厲謹行慢慢撐起身子,像抱小孩一樣,抱著那個骨灰盒放在大腿上。
“是啊,就埋在這裡的不遠處。”
“你怎麼會知道埋在那裡,你見過沈晏了?”
厲謹行終於抬頭看向了他,問道:“沈晏是誰?”
看他這副樣子,那就是不知道了,那不是從沈晏那兒問出來的,那是怎麼清楚知道埋在什麼地方的?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有些巧合是無法說通的。
何添說道:“沈晏就是照顧顧晚秋的人,看著她死,為她收屍,把她的骨灰帶到了這裡……”他頓了頓,“你彆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不是有意要瞞著你,顧晚秋生日那天你喝多了酒,第二天我就去蓉城,到的時候,隻有一個保姆,是保姆告訴我的這些事。”
他不是厲謹行,雖然是有些心疼顧晚秋,但他不會對她過多的在意,他就是一個旁觀者,在得知她死後,也是在意料之中,頂多唏噓感歎一下。
所以沒有去細查。
“我想見沈晏……”厲謹行聲音沙啞,鼻子堵塞,說話都帶著濃濃的鼻音,臉色也帶著病態的蒼白。
何添見他臉色這麼差,心裡是想勸他看醫生吃藥的,但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該說的昨天他都已經說完了,他想厲謹行應該已經清楚的,再說多,不僅厲謹行會感到煩,他也會煩。
“我這就叫人去查,把他帶過來。”
他已經沒力氣去摻和這些事了,就算沒有他,也能安排其他人,輕輕鬆鬆就能把沈晏給找到並帶到這裡來,沈晏應該也是願意來這裡的。
厲謹行溫柔地撫摸著盒子,似乎他的愛人還在他的懷裡。
何添皺眉看著他,厲謹行的精神狀態一直就很不好,他倒寧願他發泄出來,大吼大叫,像昨天那樣怒吼,砸東西也好,也不想他像現在這樣。
可能,他也沒力氣像昨天那樣去發泄了。
厲謹行整個臉色很差,帶著一股濃濃的疲憊感,雙眼被紅血絲占據,顯得瞳孔越發漆黑。
他視線模糊,像是眼角膜脫落,纏繞的紅血絲,像是兩顆皸裂的珠子。
何添有些擔心他的眼睛出問題,“老大,你的眼睛痛不痛?”
厲謹行沒有說話而是搖頭。
何添問了也是白問,他的那雙眼睛,看著就疼。
眼角膜要是真的脫落了,醫治不及時,很有可能瞎掉的,人的幾大感官,視覺就排在第一。
“你吃點東西再睡一會兒吧,我會叫人把沈晏找來的。”
厲謹行“嗯”了一聲,這次倒是聽話,又躺回了床,手依舊抱著骨灰盒。
看著顧晚秋的骨灰盒,何添又想到了薑雲,之前他看薑雲很不順眼,上次和她對上的時候,還說話諷刺她。
沒想到,她就這麼死了,跟顧晚秋一樣……
顧晚秋和薑雲誰更可憐,都很可憐,死在這麼好的年華裡,這個年齡,她們原本可以擁有一切,卻提前抵達死亡。
如果真的要比一下,顧晚秋還是比薑雲更可憐一點,畢竟她承受了將近五年的折磨。
想到昨天早上還是好好的一個人,如今成了一捧灰,不免有些感歎世事無常。
看不順眼的人,如今一死,那些抵觸的情緒瞬間煙消雲散。
何添問道:“薑雲的骨灰怎麼處理?”
“她的親人呢?”厲謹行對薑雲的是並不了解,隻知道,她出生在一個很普通的家庭裡。
何添說道:“她的親人應該不會管她……”
她生於一個普通的家庭裡,卻連普通的親情都沒有感受過。
幼年時期一直跟著外婆一起生活,所謂的母親沒有照顧她一天
至於她的爸爸,不知道是誰,她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她的媽媽把所有的愛都給了那個弟弟。
她做藝人成名後,曾經對她漠視的親人就像吸血蟲一樣,不斷吸她的血,威脅她給錢,不然就對外曝光她的黑料。
薑雲脾氣很好,對於這一家人的索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過分,她都會答應。
錢她能給就給,但如果要得多了,那她大不了魚死網破,一分錢都彆想要,一家子人還是懂得殺雞取卵不可取的道理。
所以在薑雲麵前還算本分,薑雲一直對他們沒多少感情在。
這是何添調查出來的,換做是他,都要恨死這一大家子人了,可偏偏,薑雲能夠和他們和平相處這麼多年。
甚至,還為了那個所謂的“母親”向劉子博妥協,被逼著做她不願意做的事。
何添一直想不通,到底是經曆過怎樣的事,生長在怎樣的環境,才能讓一個人這般逆來順受。
或許,這個人也曾試圖掙紮反抗過,隻是次次無果,也就放棄了。
這一次,算是她反抗最厲害的一次她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劉子博讓她殺厲謹行她做不到,讓她盜取機密,她也不想……所以遭到了反噬,成了這般下場,或許這個結果,也在她預料以內。
薑雲也是個可憐人,生前不得善終,那麼死了後就好好安葬一下吧,也不知道,厲謹行願不願意幫薑雲安排好後事。
薑雲喜歡什麼,沒有人知道,不像顧晚秋,她會說她喜歡漂亮的大房子,要好看的衣服,想要海景房,喜歡玫瑰……因此,顧晚秋死了,還會有人記住她的喜好,會帶著她的骨灰去看海,會在她墳前準備漂亮的玫瑰和山茶。
厲謹行捂著頭,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先問問她的家裡人,要是他們不管,就隨便找塊墓地埋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