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信琅盯著周公公的背影,他越是靠近趙景程,顧信琅就越是心驚膽戰,以至於稿子遞給趙景程的那一瞬,他的雙腿早已經嚇的失去了力氣,軟軟搭在椅子上。
比顧信琅臉色更難看的,自然便是顧子雲了。
少年的忐忑和驚恐全都寫在臉上,看的蘇文嫿頻頻搖頭,至少,這個孩子不是個會演戲的主兒。
騷年,你的恐懼表現得太明顯了。
果然,這神情落在趙景程眼裡,果然引起了皇帝的懷疑。
能坐得上皇位,壓得住群臣的,都不是酒囊飯袋,趙景程每天朝會,看著臣子們的臉色變來變去,要說察言觀色,他也是十分精通的。
所以,稿子還沒翻開,趙景程便先問了一句:“顧子雲,這三個人,你可認識?”
顧子雲搖頭:“回皇上,並不認識,從未見過,更未曾聽說。”
趙景程不再言語,而是親自抖開稿子,周瑞海公公立刻挑了一盞最亮的燈籠,高高舉起。
那是一份份手稿,而且都是初稿,俊秀的台閣體小字寫的端莊秀麗,入木三分,言詞組句更是十分華麗,引經據典遊刃有餘,讀下來一氣嗬成,張弛有度,簡直就是一篇篇極好的文章。
而這樣的文章上,還有朱批的修改,時不時畫個圈,改個詞兒,或者在不錯的句子下麵畫一條線等等。
也就是說,這是一份修改過的手稿。
趙景程驚歎於稿子的完美,忍不住一口氣讀了三篇才停下來。
“好文!”
皇帝一聲感歎,終於引得欒午也抬頭附和:“皇上,學生們也覺得這些是難得的好文,而就是這樣的好文,卻被有心人拚湊,做了科考的文章呈送禦前,學生們為這欺世盜名之人不齒,為寫的一手好文章,卻得不到才名的人,感到痛惜,這種人才,才是不應該被埋沒的!”
“所以,我等三人今日才會聚集在一起,親自到皇宮門口,為此人喊冤,皇上,冤枉啊!”
一聲冤枉,也讓不少人心中倏地升騰起怒火。
雖然沒看到這些文章到底寫的什麼樣,但大家都十分厭惡這些搶占彆人才學,欺世盜名之人。
一篇好的文章,自然是彆人嘔心瀝血做出來的,如此費心費神的成果,卻被彆人輕輕鬆鬆僅用一支筆,一點墨,便輕鬆抄走,簡直過分!
“皇上!老臣請求徹查此事!”
一直不說話的宰相竇勤終於沉聲開口。
竇勤頭發花白,卻十分有威嚴,他正統科舉出身,也是當年的狀元郎,最見不得,也是這種欺世盜名之事。
所以,不管真假,這件事都得徹查,重用小人事小,錯過了這樣一個人才,那才是大周最大的損失!
宰相都發話了,餘下不少人也紛紛附和,隻顧信琅顫抖著聲音開口:“皇上,此中怕不是、怕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
哈!
顧子陸在心中冷笑,有沒有誤會,您老不清楚嗎?
當初他可是清清楚楚的將事情全部告知,可結果呢?
少年垂下眼皮,遮擋住內裡的譏諷和漆黑。
誤會?
不會有誤會的,今天一切真相自會揭開,既然顧信琅不管,那就讓天子管,天子乃天下人之父,這位父親,可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皇權,至高無上,獨斷專權。
一時間,好好的恩榮宴,突然變得緊張冷肅起來。
本還在開開心心坐著的顧子雲,卻如坐針氈。
他惡狠狠的盯著欒午幾個人,怎麼都想不明白,這些稿子,到底是怎麼被這些人弄到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