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幾年前那一次惹怒聖上,該不會隻是一場做戲吧?”
燭光下,蔣媽媽那張已經初顯老態的臉上滿是狐疑。
趙氏卻擺擺手:“是與不是也不是我們能操心的,左右聖上的旨意沒下來,隻是給了這麼一座府邸,若是丹娘那丫頭自認不俗,輕狂傲慢反倒不好,我今日瞧著……她雖然咄咄逼人了一點,倒也不算太張揚。”
蔣媽媽低頭細細一想,笑道:“是了,她進門幾載無所出,當然不願太太給她房裡塞人了。”
“嗬嗬,隻是她肚子不爭氣,生不出孩子來也不能怪我。”趙氏長舒一口氣,“就算今日拒得了這一個,來日還有下一個。”
“太太說的是。”
馬車搖搖晃晃總算停在了撫安王府門外。
丹娘這會兒已經沒有心情欣賞自家大門了,她無比哀歎地下了馬車,隻覺得渾身上下好似被人狠狠揍了一頓,難受得不行。
在偌大的園子裡逛了兩圈,她才算緩過勁來,忙又讓廚房備晚飯。
爾雅笑道:“等您吩咐,黃花菜都涼透了,奴婢早就跟馮媽媽那頭說啦,這會子照春輝那邊都快用完了,您趕緊的吧。”
話剛說完,新芽已經提著一隻大大的飯籠進來了。
她身後跟著兩個利落的小丫頭,手捧著碗筷茶具等物,屋子裡也沒什麼聲響,就連碟盞碰到桌子的聲音都沒有,一個個規矩甚嚴且又麻溜利索,不消片刻桌子上已經擺好了晚飯。
沈寒天還未歸家,方才小廝已經回來傳過話,說是老爺跟著幾個大臣一道被留在宮中議事,連晚飯也一道在宮裡用。
丹娘好奇了,不知道皇帝老兒的晚飯與他們家的有什麼不一樣。
這麼胡思亂想著,她很快又被香噴噴的飯菜吸引了注意力。
鮮嫩雪白的炸魚淋上醬汁,酸甜微辣,爽口開胃;爆炒之後的豬腰花彈口鮮美,格外勁道;另兩道青翠欲滴的炒時蔬,還有一大碗剛剛燉出來的老雞湯,配一碟子芝麻蔥花油餅,簡直吃得丹娘胃口大開。
正吃著,書萱進來了:“大奶奶,方才老太太讓奴婢來問,門房那頭收了不少禮,問您打算何時理出來。”
丹娘正喝著湯,聞言詫異地抬眼:“什麼禮?”
“就是今日大奶奶出門後送來的,老太太特意囑咐人去問了老爺,老爺說了都可收下,待大奶奶回來了再一一收整,送入庫房。”
書萱脆生生地回答,那聲音輕快,笑容明亮,卻聽得她眼前一黑,差點摔了手裡的湯碗。
家裡自己的庫房才剛剛消停,這又來了?
躲是躲不過去的,老太太的意思是,先要理順,關鍵是禮品單子一定要一一對好,而且還不能出錯。這往後迎來送禮都要按照這單子上的來,誰家有禮誰家沒往來,這禮要回多少怎麼回,都是一門大學問。
老太太還說了,從這些送禮的單子裡就能瞧出好些事情,比如送了一尊白玉送子觀音的林府主打的是富貴低調,與他們綿延百年的文官世家十分相配;另有送來文房四寶的曾家卻是朝中新貴,雖然根基不深,但卻很得聖上的歡心,是以送來的東西也都是禦貢的……如此種種,直聽得丹娘兩眼發花。
再瞧瞧一旁的老太太依舊精神抖擻,大約這對她老人家而言隻是一場飯後消食了,可在丹娘這兒,簡直就是體力勞動與腦力勞動的完美結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