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天是走了,但她還得回去繼續。
老太太的屋子裡,眾女眷又湊著一起吃茶說笑,趙氏少有的氣色好,命人備了牌桌,一大一小擺著,準備叫大家夥摸牌玩兒。
丹娘不擅長這個,隻能下頭的小桌子上玩兒,堪堪摸了兩把,她就覺得無趣了,倒是老太太在大桌子上玩得那叫一個精神抖擻。
見老人家這般快活,她眉眼柔軟。
又玩了半個多時辰,她起身出去逛逛。
嫂嫂鄭氏笑眯眯地陪著她一道:“我也乏了,這牌九當真是看得人眼花,也虧得老太太眼神好,這般年紀了竟比我等晚輩都厲害。”
“那是,老祖宗那會子就是打牌九一等一的高手。”趙氏笑道,“我原先剛過門的時候也不會,還是老祖宗教的呢。”
老太太笑而不語,隻是抬眼瞥了丹娘一下:“倒是這個七丫頭,旁的事情瞧著聰敏機靈,這玩耍上反倒連太太都不如了。”
趙氏被誇了,越發春光拂麵。
丹娘頓了頓,輕笑:“孫女哪能與老太太比呢,孫女這愚鈍又不是今日才有的。”
說笑了兩句後,丹娘便出門散步去了。
屋子裡雖然暖和,但到底悶氣了些。
外頭寒意十足,可陽光籠罩,反而讓她有些沁人心脾的舒暢。
身邊的嫂嫂鄭氏也是個溫柔妥帖的妙人,姑嫂二人一邊說話一邊逛著,倒也能打發時光。
園子大門處傳來絮絮叨叨說話的聲響,還伴著一絲隱隱約約的抽泣哀求聲。
鄭氏聽不清楚,詫異地與丹娘對視一眼。
丹娘卻早就聽明白了。
門外守著的是今日當值的婆子。
婆子將宋恪鬆前些時候收房的紅姨娘攔在外頭,這才有了這些聲響。
“七妹妹,不如我們去瞧瞧吧?”鄭氏道。
“好。”
繞過一片梅林,她們看見了在門外苦苦哀求的紅姨娘。
但見她發髻如雲,烏澤光潤,發絲間隻用了兩根玉簪子點綴,越發襯得秀美動人,確實是個美人兒。
丹娘突然明白自己那個便宜老爹為何這般喜歡紅姨娘了,甚至不惜和自己的正妻吵翻天,也要將她納進門。
紅姨娘著一身繡單色,上頭還有金燦燦紅豔豔的百鳥鬨春圖案,袖口更是細致,紋了一圈蝶舞寶格紋樣,雖看著布料不顯眼,穿在她身上卻相得益彰。
如此美人,又豈是人老珠黃的趙氏能比擬的?
丹娘靜靜立在一株梅樹後頭,聽那紅姨娘與婆子苦苦哀求。
婆子被磨得吃不消,反倒連連求起對方來了:“哎喲,我的好姨娘,但凡今日是老爺在這兒,老奴哪怕拚著挨一頓板子也會放您進去的,可如今是個什麼光景……老爺吃醉了酒,回太太屋裡歇著去了,裡頭除了太太還有老太太,咱們府裡的奶奶、姑奶奶都在,您過去了算個什麼勁兒?”
“彆說太太平日裡就不待見你,就算太太是個善心仁厚的,大過年的非要看你去添堵,給誰也不痛快呀。”
這婆子說話倒是可圈可點。
隻可惜那紅姨娘卻聽不進去,依然哭個沒完:“自打二十八起,老爺便不曾來我屋裡了,我不過是想給老爺請安,再送上一份我親手熬製的雞湯罷了……媽媽連這點薄麵都不給麼?”
婆子一聲長歎:“姨娘求老奴也沒用,不若等老爺起來了,您再來哭吧。”
紅姨娘愣在原處,白嫩的臉上還掛著兩行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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