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這些個下人們才紛紛離去。
沈迎安雙目茫然直視著前方,啞然無言。
忽兒,她猛地一把將茶壺桌擺等物都摔在地上:“王八蛋!這個老虔婆!!”
玉銀淚流滿麵:“奶奶,咱們就這麼忍了麼?”
忍?
這個字從沈迎安的心頭緩緩飄過,還沒怎麼樣,就已經將那心頭最柔軟的一塊肉割裂得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她一人便罷了,忍忍過去。
可孩子還小,如何能忍?
“你方才也聽見了。”她聲音透著無端的寒氣,“若非她故意支開我兒屋中的婆子奶娘,我兒也不會著涼,更不會餓了大半日,哭得嗓子都啞了,也無人問津。她倒好,回頭將這些個事情一股腦栽到下人們的頭上便成,又有哪個不長眼的敢跟當家主母對著乾的?”
說著,那兩行清淚終於緩緩落下。
她聲音顫抖破碎,“我算是明白了,隻靠著兄長嫂子是不成的,我那親娘慣是要她的好名聲,要旁人捧著誇著的,斷斷不會為了我與我那婆母針鋒相對。這事兒……還得靠自己。”
她垂下眼瞼,冷冷盯著腳尖,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第二日一早,杜夫人幽幽醒來,照舊洗漱收拾。
想起昨日遭遇的種種,頓時一口惡氣湧上心頭,她冷哼兩聲,拿起筷子剛要用飯,外頭來人傳話了。
“什麼事急急忙忙的,沒瞧見太太正在用飯麼?”杜夫人身邊的媽媽忍不住訓斥。
“不好了,太太,您快去瞧瞧吧。二奶奶她、她把宗族裡的長輩都叫來了,還有咱們老爺,如今一大泱子人都在祠堂裡頭呢,說是就差您了。”
“青天白日的信口胡唚什麼?她算什麼東西,也配入祠堂請族老?”杜夫人罵道。
“是真的,您快去瞧瞧吧,是奴婢腿腳快,才趕著跑回來告知您的,這會子老爺身邊的人已經過來叫您了。”
杜夫人一聽,頓時心神意亂。
難不成還是真的?
若隻是為了孫子,就算開了祠堂也沒用啊。
她是祖母,哪有為了晚輩為難祖輩的道理,況且孩子照顧不周是沈迎安留下的人沒能耐,關她何事!
想到這兒,她的心略定了定,當即連早飯都不用了,趕緊出門去。
剛到院門外,但見自己丈夫身邊的管事過來了,杜夫人遠遠瞧著,隻覺得心頭咯噔一下。
緊跟著那管事進了祠堂,杜夫人一眼就看見站在當中的沈迎安。
見她素裝散發,形容枯槁,兩眼盈盈滿是隱忍的淚水。
杜夫人開口罵道:“沈氏,你好大的膽子,一大早的驚動了滿府裡的長輩,你到底想做什麼?難不成這府裡隻有你會生孩子,隻有你生的孩子金貴?你的孩子病了,為何還要賴上你婆母?”
沈迎安還未開口,一旁的杜老爺就納悶了:“孫兒病了,什麼時候的事情,你為何不來報我?”
杜夫人啞然:“這……”
“孫兒剛到你屋裡也沒幾日,你怎麼照顧的?孩子還那麼小,你怎麼就讓他病了?”杜老爺連珠炮似的發問。
杜夫人直接被問蒙了。
她一臉茫然——怎麼……不是為了這事兒發難的麼?
見人到齊了,沈迎安盈盈跪倒,行了個大禮:“不孝兒媳,見過父親母親。”
“你鬨騰了這麼久,跪在我門前求了開祠堂,說是有要事要說,到底所為何事?”杜老爺有些不耐。
沈夫人冷笑:“能有什麼事,無非是跟她那嫂子學的,學了一身的驕氣,也不知往後眼裡還有沒有家裡的長輩了。”
沈迎安拿出一本冊子,低下頭舉過頭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