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恪鬆隻是輕輕哼了一聲:“雖說他們幾個執拗了些,但總歸也是宋家人,你也是宋家出去的閨女,怎好一點麵子都不給?”
執拗?
聽到這詞,丹娘有些不滿地微微蹙眉。
宋恪鬆的話還沒說完,她也不急著打斷,很有耐心地聽著。
很快,她就察覺到自己這位便宜老爹存在信息偏差。
在他的理解裡,原來那幾人隻是因為與夫子有意見不合,是以才發生了摩擦。本也不算什麼大事,即便是其他學府或是眾人聚在一起高談闊論,也時常會有這樣的爭執。
何況,夫子的話也未必都對。
在宋恪鬆看來這幾人都是自己精挑細選送去家塾的,學問方麵肯定沒什麼問題,至於那些個博學堂的夫子應當還不如自家人。
所謂尊師重道,這道理人人都懂,隻不過宋恪鬆心底多少有幾分恃才傲物罷了。
見他這麼輕輕揭過,丹娘卻不樂意了。
與這位便宜老爹打過幾次交道,她很清楚硬碰硬根本達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於是她笑眯眯地拿出一張紙放在桌案上推了過去。
“父親說的這些個,女兒哪裡能懂,女兒這次來也並非為了父親說的這些事,您瞧瞧這個吧,一看便知。”
她溫溫一笑,漆黑的眸子透著冰冷。
宋恪鬆愣了一下。
他打開紙,飛快看完了上麵的內容,不由得臉色突變:“這、這是……”
“如父親您所見,這是那幾位宋家子弟在家塾讀書時,欺負貧寒門第的同窗,致使人家幾個尋醫問藥所花銷的銀錢單子。”
丹娘攤手撣了撣裙擺,抬眼笑道,“讀書的事情女兒一介女流,如何敢置喙,但動手打人卻非君子所為,他們既是父親挑選出來的學子,想必在學問方麵自有過人之處。隻不過……這行事作風嘛,多少跋扈囂張了些,須知那是家塾學堂,可不是他們自家的後花園。與他們每日一同讀書上進的,也不是他們家的家仆,可以隨意欺辱打罵,即便是貧寒門第的學子,那也是良民。”
她緩緩說完最後一個字。
宋恪鬆早已冷汗津津。
昨日,他確實聽了那幾人的告狀,當即就火氣上湧。
他還以為自家女兒是故意刁難,沒想到這裡頭還有這些個緣故。
他臉色變了變,最終鐵青,轉頭吩咐下去:“把那幾個宿在廂房裡的哥兒都給我叫來。”
丹娘垂下眼瞼,端起茶盞,輕輕呷了一口。
宋恪鬆見她沒有避嫌的意思,清了清嗓子:“你還是先去給太太請安吧,好多時日不見,她也怪掛念你的。”
“不急。”她不慌不忙放下茶盞,輕笑道,“我既來了,還怕沒功夫去給太太請安麼,先把這檔子事料理好了再去也不遲。”
說罷,她又頓了頓,“今日早起,我家侯爺就與我說了,聖上大力推舉辦學,鼓勵年輕人讀書,就是為了我大雍能有源源不斷的才乾之士,雖說如今這些學子尚無報效之徑,但也是為了國家社稷做準備,如何能不當心?越是寒門子弟,越是該重視,切莫讓人因此寒了心。”
她語氣鄭重,格外嚴肅,“父親更是如此,您曾為當朝宰輔,有衡量天下學子之才,女兒自幼在您身邊長大,如何連這點子道理都不懂?豈非丟了我宋家的臉麵?”
好一番大道理,這麼一說直接將宋恪鬆接下來的話都給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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