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趙氏將一碗藥都喝了下去,丹娘眉眼間流露出一抹輕鬆滿意,轉頭就誇蔣媽媽:“還是太太身邊的老人牢靠,這半日的功夫就將太太勸住了,這藥啊還得日日吃,老太太那頭替您管著呢,這府裡不會出什麼亂子的,隻管讓太太好好將養著。”
蔣媽媽頭皮發麻,心裡何嘗不知道哪裡是自己的勸的,完全就是丹娘之前的威風猶在。
又是強行灌藥,又是一番推心置腹的暢談,將權衡利弊都說給趙氏聽了,趙氏才勉強打起精神來。
沒了一個杳娘,就像硬生生從趙氏身上挖掉一塊肉,這疼是自然的。
可趙氏還有其餘幾個孩子,還有嫡親的孫輩,更有這宋家一大家子要照拂,傷心過後,還是要以自己的身子為重。
丹娘略坐了坐,見趙氏用了兩塊蜜餞,才起身告辭。
慧娘將她一路送到了門外。
趙氏病重,身為女兒的慧娘自然要回娘家照顧。
這幾日她都守在宋府,連家門都不曾出過。
眼瞅著母親總算有了起色,她對丹娘自是有著更多的感激。
“四姐姐就彆送了,太太屋子裡頭離不了人。”
丹娘坐上馬車,掀起簾子對慧娘道,“我身邊都是丫鬟小廝,不會有事兒的。”
慧娘輕輕頷首:“你先去,我瞧著你走。”
這般如姐姐似的溫柔和氣,倒是讓丹娘有些不自在了。
要知道,在這個家裡扮演溫和可親的大姐姐角色的,向來隻有杳娘一人。
現在杳娘沒了,慧娘竟仿佛一夜間長大了不少。
加上她原本就沉穩了許多,今日瞧著頗有長姐風範。
成長是一件好事,隻是這一條奔向成熟的路上難免荊棘密布,磕磕絆絆。
又過了月餘,趙氏總算徹底大好了,又能重新理事。
大約是宋家剛剛經曆了白事,聖上也有所耳聞,宋恪鬆帶著悲痛偏又能將上頭交代的工作做得很好,這不得不讓人佩服。
是以,年末未到,宋恪鬆提拔的文書已經下來了。
他調去了禦史台,任禦史中丞。
從級彆來看,並沒有升多少,但卻實打實的給換了個不錯的單位,至少能真的說上話了。
宋恪鬆喪女後,這是第一個好消息。
消息傳來,趙氏也沒有多少喜悅。
經曆此番傷痛,她雖大好了,但人也瞧著憔悴許多,發絲間多了不少白色。
便宜老爹升官的消息並沒有讓丹娘有多開心,她不快活的是趙氏始終不願放老太太回來。
她連去了三封信,趙氏呢也回了書信。
隻是每一封信裡半個字不提老太太,就是完全回避了這個話題。
丹娘很不爽。
這份不爽落到了沈寒天的眼裡,就像是小女兒撒嬌,各種胡鬨,偏又可愛天真的緊,叫人看了愛不釋手,索性也就隨她去了。
一夜,又是老太太不回府的晚上。
丹娘坐在榻上,環抱雙腿,沉思片刻:“要不然……我去把老祖宗搶回來吧。我娘家的圍牆也不算很高,我帶著一個人出來綽綽有餘。”
不是她自誇,隻要她願意,皇帝老兒的宮牆也是能來去自如的,更不要說區區一個宋府了。
沈寒天正在掛床頭的一盞籠燈。
聞言,他手一抖,險些摔了。
哭笑不得地回眸看她,但見燈光籠罩住處一片融融暖色,丹娘就坐在他身邊,一張白玉般的小臉瑩潤光潔,明媚天成,哪怕此刻已經卸掉了妝飾環佩,依然難擋那嬌豔麗質,沈寒天心頭微動,笑道:“莫要說笑,即便我同意了,你當老太太會同意麼?”
丹娘臉色一下子沉了沉。
以老太太那個性子,八成是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