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兒!”
靖邊西城,一個中年漢子看著麵前斷成三截,被拚在擔架上的屍體,滿臉的不敢相信。
他顫顫巍巍的蹲在屍體旁,小心翼翼的拂去屍體臉頰上的血跡汙漬,露出屍體真正的麵容。
那是一張他分外熟悉的麵容,看著從小變大的麵容。
“是誰殺了常兒?”
中年漢子低聲問著,聲音沒有絲毫起伏,沒有透出任何語氣,平淡、平直,就像一碗白水,尋常極了。
“尚不清楚。”
中年漢子邊上一個青年低頭回答道:“據當時圍觀之人的口述,那人似乎並非靖邊人,以前從未見過。唯一可知的,是這人可能是虞人,他所殺之人,不是陳人,便是歸化的虞人。”
“實力如何?”
“據說他動手時背後有猛虎虛影,氣意凝形,應當是窺妙。”
“原來是窺妙高手,難怪敢殺我蔣希來的兒子……”中年漢子雙眼眯了眯,旋即又低頭打量屍體,眼中慢慢浮現怨毒和憤恨之色:“看常兒身上的傷口,他的刀招凶狠剛猛,傷口處血枯肉焦,修煉的應該是一種極陽功法。這類招式和功法配合,最耗內力,他殺了五十七人,應該也沒氣力了。通知門內弟子,務必儘快找到他,帶他腦袋來見我!”
“是!”
“等等!”驀地,中年漢子喊住要轉身離去的青年,冷聲道:“他既然躲起來,想必也不會那麼好找。你將虞人殺陳人的事傳出去,讓官府那邊殺些虞人掛在市口城樓上。哼!他不是想為虞人出頭嘛?就是不知道要多少虞人的腦袋能逼出他來!”
“是!”
……
躲在一戶空無一人的破舊房屋內,梁安靠坐牆壁,看著自己多了好幾個豁口的長刀,臉色帶著一抹無奈的苦笑。
殺了人之後,他本想逃出城,隻可惜靖邊城這邊的反應速度比他想象的更快,等他趕到城門的時候,城門已經關上了,而且還有布下了不少嚴陣以待的士兵,隻能逃竄到此處找個破屋藏身。
“一不小心就上頭了,嗬!早知道在外麵搶幾個水囊得了。”
擦去長刀上的血跡,有些艱難的歸鞘,梁安閉眼感知了一下自己的狀態,臉色的無奈之色更加明顯。不論是體力還是內力,乃至心神,他都損耗得八八九九,整個人的狀態都比得上遭遇巫禮的時候了。
他倒是沒有感覺後悔。街上看到的那畫麵,不論是作為現代人還是一個虞人,他都無法接受,甚至覺得自己殺得少了。
那些都不是人,是畜生都不如的渣宰!
憤憤的想著,梁安突然愣了一下,猛地給自己一巴掌!
“艸!老子現在還沒弄到水!”
反應過來的梁安立刻站起身,湊到窗邊向外打量。
水是他必須取得的物資,沒水,彆說是去通遠,哪怕是在這裡躲避殺陳人帶來的後果,他都可能都活不過兩天。
抿了抿嘴唇,梁安鑽出窗戶,踩著虎行步潛循著牆角的陰影向記憶中人員較多的地方潛去。
當街殺人,而且殺的大多都是陳人,在被陳人占據的靖邊城內,必然會造成巨大的影響,到時候不論是官府還是陳人勢力都會對他進行大規模的搜捕。
他所能利用的,就隻有這個時代的信息傳播不是非常及時,趕在大規模搜捕出現之前找到水源補充,否則等整個靖邊城變成天羅地網,他再要出門找水已經太遲了。
潛行了一段時間後,他果不其然的發現街上多了很多四處巡邏的士兵,還有一些身帶兵器,滿臉殺意的江湖客。
藏在暗處小心等待那些士兵和江湖客走後,梁安正要繼續動身,又看到一個江湖客看著一杆長槍氣勢洶洶的路過,便想繼續躲避。但就在此時,一股帶著灼意的輕風鑽進他藏身的地方,讓他鼻子一抽,心頭猛地一緊。
血腥味!
他聞到了自己身上有股濃重的血腥味!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殺了那麼多人,他身上也不可避免沾染了血跡,自然會有血腥味。
低頭看了一眼黏在身上的衣服,梁安舔了舔嘴唇。
穿著這身衣服,莫說被人看到,單單就這一身血腥味也忒容易暴露了。
不過,現在有現成的替換對象。
默默等那個拿長槍的江湖客路過他藏身處的時候,梁安探出腦袋往四周張望一圈,抽出靴子裡的匕首,如一隻靈貓無聲無息的跳到江湖客身後,捂住他的嘴將匕首刺進他眼睛,攪碎大腦,旋即向前放倒拖進暗處,儘量不讓血沾到衣服上。
緊接著,他扒光江湖客身上的一切換到自己身上,又把自己身上的東西套在他身上,拋屍暗處,從另一邊離開。
依舊是踏著虎行步潛的步法走在暗處,梁安小心的尋找著藏身之所。水他不用擔心了,長槍江湖客身上帶著水囊,還有一半多的水,夠他用一兩天了。但之前待的位置他不打算回去了,畢竟有那麼多士兵和江湖客往那邊走,鬼知道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端倪,回去說不定就是自投羅網。
也不知道在暗處走了多久,梁安唯一的感覺就是路上巡邏的官兵和攜帶兵器的江湖客越來越多。
這是他早有預料的,倒也不覺意外,隻是時不時還能聽到一些人家裡傳來幾聲慘叫和哀嚎讓他心中有了一些不安的猜測。
摸了摸腰側的長刀,梁安扭頭看了那些傳出慘叫哀嚎的人家一眼,終究是沒有過去看一眼,記下位置後就加快腳步離開。
又走了一段時間,梁安突然發現自己來到了城門口的位置。
和他之前殺人後來城門口的時候一樣,城門緊閉,士兵密密麻麻的守著,數量甚至之前更多了。
嘖!
梁安扭頭就要走,忽聽一陣嘈雜的聲音傳來。
循聲看去,他看到一群士兵推搡著一群衣衫襤褸的男男女女往城樓上走,疑惑間,就見那些男男女女被繩子套住脖子扔下城樓!
緊接著,他聽到一種沒聽過的語言高聲說著什麼,語氣中滿是憤怒和嘲諷。
在那個聲音說完後,略帶異樣強調的虞國官話緊隨其後響起,“滋有虞人惡徒殺我陳民,今以虞人十口暴屍城樓,望虞人皆警,勿藏惡徒,助我陳民儘早剿滅惡徒,否則日日皆然,直至覓得惡徒為止。”
聽著這話,看著吊在城樓上拚命掙紮,卻又很快沒了動靜的虞人,梁安握著刀柄的手嘎吱作響。
“這是要逼我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