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組織征求了小戰士姐姐的意見,將小戰士埋葬在川城烈士陵園裡。
“弟弟在戰場上給我寫了最後一封信,信中的願望是犧牲後與戰友埋葬在一起。”
思及至此,周思卿又從櫃子裡拿出一把糖果和幾瓶汽水放在籃子裡。
她看著王雪絨笑了笑,說道:“那些年輕的小戰士喜歡這些零嘴兒!”
天還沒黑,但空氣裡已經彌漫著炮竹的硝煙氣息。
遠處傳來零散的鞭炮聲,還有孩子的笑鬨,這繁華盛世讓人無比熱愛與心安。
周思卿拎著籃子,孟戰京拄著拐杖,二人慢慢走進烈士陵園裡。
本以為在這合家團聚的除夕,烈士陵園裡冷清空曠,可當周思卿踏進來才知道,自己錯了。
沿著台階一路往上走,隻見不少穿著軍裝的人正坐在墓碑前抽煙喝酒,對著墓碑喃喃自語時笑時哭。
與外麵熱鬨歡快的氣氛相比,這裡像是另外一個世界。
淒涼,壓抑,卻又有種道不出的心安與炙熱。
孟戰京從踏入陵園開始,話就變得很少,他的視線掃過每一個墓碑,看著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
不管認識與否,他們都有個共同的身份:軍人!
到最後,孟戰京停在了一個墓碑前。
“這是我新兵連的連長,他是第一批奔赴南疆的軍人,也是第一批在前線犧牲的烈士。”
孟戰京艱難坐在連長的墓碑前,點燃一根煙,放在墓碑前。
“你很難想象,新兵連連長和我同歲,一口四川話,動輒就罵我們是連槍都扛不動的龜兒子,脾氣暴躁,一言不合就踹我!”
回憶起新兵連的日子,孟戰京的眉眼間有幾分溫柔。
“也正是因為連長的苛刻要求訓練,才讓我飛快成長起來,才能憑著過硬的軍事水平從戰場上活著回來。”
可連長,卻再也回不來了……
思及至此,孟戰京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深深吸了好幾口。
青色的煙霧讓他的臉有些模糊,他扭頭看著墓碑上的名字,明明在笑,可周思卿卻看到了孟戰京眼角的水光。
“喏,隔壁這墓的主人也是老熟人了!”
沉默片刻,孟戰京又扭頭望向隔壁的墓碑,笑著點燃一根煙。
“他是連指導員,和劉南梟一樣動不動就上綱上線,那時候我可討厭他了,沒少和他吵架拌嘴,他也沒少告我的黑狀!”
可後來,在一次艱難的守衛陣地戰中,連長和副連長先後戰死,身為指導員的他帶著剩下的兵義無反顧往前衝。
陣地守住了,他卻犧牲了……
“知道你不抽煙不喝酒,喏,吃點水果!”
孟戰京從籃子裡拿出兩盤水果點心放在連指導員的墓碑前,笑著說道。
每經過一個墓碑,孟戰京就給周思卿講述墓主人的生平過往。
有他喜歡的人,有他討厭的人。
有擅長溜須拍馬卻第一個往前衝的人,有三棍子打不出個屁卻在犧牲時喊著“祖國萬歲”的人。
到最後,周思卿站在了那個十八歲的小戰士墓碑前。
小戰士的墓碑前擺放著具有地方特色的飯菜,還有幾瓶燒酒與香煙。
墓碑被擦拭得很乾淨,碑頭掛著花環,在晚風中簌簌搖曳。
如果周思卿沒記錯的話,小戰士的老家在東北,距離川城足足上千公裡的路程,坐火車得兩天兩夜。
但就算如此,姐姐還是不辭辛苦來探望自己辛苦撫養長大的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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