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王木楓的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一時間愣在了舷梯中央。
我看著她的眼睛笑道：“當然了，你也可以選擇拒絕，就是我再走下去會有些尷尬。”
她笑了，笑的同時又有淚水從眼角處分流而下，就像是夏日豐沛的雨水，毫不克製地滾落在風中。
“如果這樣還拿不出勇氣的話，那也太差勁了，我會看不起自己的……”
“怎麼這麼慢呢，楓楓？”王木楓的母親重新從機艙中探出頭。
她看到舷梯上站著的我和王木楓，又是一怔，然後眉頭不自覺地蹙起，眼底有隱隱閃現的憤怒的火光。
“媽媽”，王木楓的聲音中帶著哭腔，但此時此刻聽起來卻是異常堅決，“對不起……我已經趕不上這班飛機了！”
她奮力地俯下身鞠了一躬，然後提起行李箱和我一道向著舷梯下方跑去。
“你們！”
王木楓母親憤怒而痛心的聲音在耳後炸響，其中包含著失望、自責、怨懟等多種複雜的情緒，她沒有想過女兒會忤逆她的決定，也許會因此而感到惱怒和悲傷，尤其是在這種場合，更是讓她顏麵儘失。
可是沒有辦法，有些選擇一旦做出，就注定會傷害另一些人。
“阿姨，對不起。”我轉過身誠懇地道歉。
但是隻有做出了選擇，才知道正確與否。
我想，這一次我沒有選錯。
我和王木楓走下了舷梯，這時候從前方慢悠悠地走過來了一個穿風衣的中年人，帶著一副無框眼鏡，五官端正很有親和力，文質彬彬像是個知識分子。
“叔叔，拜托你了。”
“……爸爸？！”
在王木楓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中年人拍了拍我和王木楓的肩，然後一步步走上了舷梯：“交給我吧。”
“這是什麼情況？”王木楓怔怔地看向我。
我撓了撓頭：“也不能光憑意氣用事就胡鬨嘛，所以請了個外援。”
“你又不告訴我……”王木楓撇了撇嘴。
“但是啊，把你從舷梯上帶下來完全是幾分鐘前的決定，我隻是和叔叔說應該來送你一下。”
“謝謝”，王木楓閉上眼，擦掉了眼角的淚漬，“你給了我勇氣。”
“是你給了我勇氣才對。”
“但是我覺得，你讓我爸爸這時候出現，可能是火上澆油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溝通過了。”王木楓麵露擔憂地看向頭頂的機艙處。
自從離婚之後，齊宏集團和萬古科技的合作正式結束，昔日的青年才俊王棟川也險些因此經曆了一場破產危機。
“你來乾什麼？”王木楓的母親安婧玉冷著臉問道。
“你還是那麼強勢啊”，王棟川平靜地笑了笑，“那也是我的女兒不是嗎？”
“你的女兒？這麼多年來，你關心過她嗎？”安婧玉質問道。
王棟川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承認吧婧玉，我們兩個其實都對她關心不夠，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現在這種補償式的愛是不對的。”
“但她是我們齊家的女兒”，安婧玉歎了口氣說道，“她理應承受這些。”
“你這思想太古板了，要我說，她還姓王呢……她是我們的女兒不假，但同時也是彆人的同學、朋友，擔任著愛人的身份，將來說不定還會成為母親，我們沒辦法掌控她一輩子的。”
“……”安婧玉陷入了沉思。
“就是你這種要強的想法，讓你獲得太累了，說實話，我那時候也是受不了你的這種個性，會把人逼瘋，所以有時候還是讓自己輕鬆一點吧。”王棟川安慰道。
這一次，安婧玉沒有拒絕，隻是開口說道：“那和你有什麼關係？”
王棟川從兜裡摸出一張機票：“我是被請來的候補選手，去葉國談生意的話，你應該也不會介意多一個人吧。”
“花言巧語……當時就是這麼給你騙了”，安婧玉瞪了對方一眼，“算了……”
她終於鬆了口，但是她並沒有願意同自己、同外界和解，身為齊宏集團總裁的安婧玉，這輩子就是走在和世界、和自己鬥爭的路上。
她轉過身，走進了機艙。
“唉，媽媽生氣了。”王木楓歎了口氣。
“這……聽上去後果有點嚴重啊？”
“你就等著遭殃吧。”王木楓瞥了我一眼，悠悠說道。
“你這看熱鬨的表情是什麼意思啊？你應該會幫我的吧。”
“看你表現咯，也許在她看來，我是被你綁下飛機的也說不準。”
“太過分了，我一定要告訴阿姨，她的女兒跑得有多快。”
王木楓的父親在舷梯頂端揮手笑道：“再見了，你們好好的啊。”
“再見，爸爸。”
“唉，本來應該是家庭旅行的，下次記得補償我和你媽。”王棟川笑了笑，身影消失在了機艙中。
飛機就要起飛了……
“你們兩個，不登機的話趕緊離開！”地勤人員高聲催促道。
“哦哦，明白。”
從廣闊的停機坪一直走到儘頭的2號入口，路途漫長遙遠，很難想象我剛才是怎麼一口氣跑過來的。
“突然感覺我提著這麼大一個行李箱來回走，像個傻瓜。”王木楓凝視著手邊的行李箱說道。
“你的意思是？”
“你幫我拿吧。”
沉重的行李箱就這樣理所當然地出現在我的手中。
大家正在原先的入口處滿含笑意地等待著。
“我回來了。”王木楓笑著說道。